第四十三章 故人一去不復返

  無雙醒來的時候感覺身上很冷，而且手腳又軟又麻，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

  她剛睜開眼，就聽得一個聲音道：「姑娘醒啦！姑姑，姑娘醒啦！」

  另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道：「叫人通知三姑娘一聲。」

  三姑娘？

  啥時候多了個人？

  她被扶起來靠著床頭坐著，有人伺候她喝了一大碗熱粥，身體總算有了點能量，才問：「我躺多久了？」

  「半個月，」周姑姑言簡意賅，「失血過多。」

  無雙咂咂嘴，心想年羹堯實在是狗。

  她繼續聽著周姑姑給她說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她所在的並非年府，而是相距很近的一處一進的小院子，租金和日常費用是年家在給，按華錦的月例翻倍給的。這比留在年府要安全許多，因為她昏迷後第三天華錦醒來後居然想叫人揍她。

  好在此時府里都已知道了這位是未來的四側福晉，沒人敢作死，有惜命的小丫頭報給了姑姑們。年羹堯立刻出去尋了這處，連使喚人都是新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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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錦沒什麼事，就是腦袋上起了個包，養了兩天就好了。

  至於張家那邊就沒人知道了。「您不如一會兒直接問三小姐吧。」

  「啊？三小姐……是張家的三姑娘嗎？」信息量大得無雙還有點迷糊。

  「正是。您醒來前她每三天都會來探望一次，此刻已在門外候著了。」吳姑姑正好走進來說。

  張家三姑娘身材纖弱，穿著一身素淨的衣裳，頭上首飾也少，進來就福身道：「請年主子安。」

  無雙臉一抽：「快起來，以後別這樣叫，我聽得頭皮發麻。」

  周姑姑在旁邊一副不贊成的神色，但是無雙對她搖了搖頭，繼續問張三姑娘：「你是張英張大人的女兒？」

  姑娘點頭。無雙笑道：「今年幾歲？」

  二人論了序齒，張三姑娘比她還小三個月，無雙便道：「差得不多。我不習慣叫姐妹，有機會還是喜歡和別人直接互稱名字。我叫無雙，你叫什麼？」

  張三姑娘低頭：「閨名張令儀。」

  無雙想起先前張廷珞在長凳上一筆一畫寫名字的樣子，忍不住露出微笑：「你哥哥們怎麼樣了？」

  「傷已好了，」張令儀道，「被父親得知，全部打板子，禁足三月，不准出院子。」

  無雙忍俊不禁：「手臂受傷那位沒傷著經脈吧？影不影響寫字兒？」

  張令儀搖頭，無雙鬆了口氣。那個被華錦戳了手的青年，她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張廷玉，後來張家成就和名聲最大的一位。要是因為她的原因給蝴蝶了，後果她都不敢想。

  「張廷珞呢？」那位被她使喚去找醫生的仁兄肯定是沒事的。

  「也好，」張令儀輕聲道，「父親在故里……給他尋了門親事，最晚明年就要過門了。」

  明年這孩子也才十七吧？無雙心想，果然還是有點難以接受，只得笑笑：「我以為他會在京里找個姑娘呢，還尋思以後能去喝一杯喜酒來著。」然後鬧洞房的時候起鬨讓這人干一些奇怪的事！

  好吧也就是想想。就是在21世紀，人家娶老婆了，自己作為女性還是得懂得避嫌。

  這樣想著，她臉上的笑容就淡了點。此時卻無意間發現，張令儀低著的小臉上，似有盈盈淚光。

  無雙毫不猶豫地屏退眾人，待門關上那一刻立即道：「你家出什麼事了？」

  「並沒有什麼事情，一切都很好。」張令儀低著頭不看她。

  「我並不相信。而且你越解釋我只會越不相信，」無雙仔細地觀察她的神色，「是你二哥的手出問題了嗎？」

  張令儀不說話只是搖頭。

  「你三哥也意外受傷了？」不是吧點兒這麼背？

  張令儀又搖搖頭，鼻尖發紅，似乎馬上忍不住要哭出來了。

  無雙感覺自己的心臟在往看不見的深淵裡墜落。

  這是張令儀穿得這樣素淨的原因嗎？

  「張廷珞怎麼了？」

  張令儀沒有說話，但淚水大滴大滴從她眼眶裡落下來。

  「不是吧……」無雙用力搖頭，「我這樣的都沒死。明明他看著身體也不是很虛，年紀輕輕的不至於吧，這孩子。你別嚇我。」

  張令儀終於忍不住抽泣起來。

  無雙下了床。她現在完全感覺不到痛，也不覺虛弱，只有心中無盡的荒謬感。一下床差點直接跪在地上，張令儀連忙過來扶她，被她直接攥住手臂。

  「告訴我。」無雙盯著面前的少女，一字一句地說。

  少女流著淚搖頭。

  無雙深呼吸：「如果是顧忌我，不管是好是壞我都承受得住，不要擅自替我作決定。」

  張令儀咬著嘴唇道：「是父親不許！是父親不許我說！」

  「至少告訴我張廷珞是死是活。我答應你，只要你說實話，我會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張令儀還在抽噎：「人還活著。」

  無雙扯住她：「說清楚，什麼叫人還活著？現在是什麼狀態？一直沒醒，還是受了不可復原的傷，」越想越急，「如果是一直沒有診斷結果，我也可以去看下，指不定能幫上忙。我現在去換衣服好嗎？你回去的時候把我帶回你家。想想辦法把我帶進去，我相信你能做到的。」說完就要起身。

  張令儀哭著扯住她：「你別去了！」

  無雙感覺眼睛裡有點熱：「好吧，我承認我對於他受傷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就應該上來一凳子把年華錦拍暈。你怪我很正常，隨便怪，我道歉，我向你們全家道歉。可是張廷珞是我很長時間以來唯一的朋友。」

  她想起那少年低垂眉眼的樣子，心裡十分難受。如果那天她能早點回來，是不是就可以撞破那場酒局？

  「讓我去看一下可以嗎？」說不定僅有的一點現代醫療知識能幫得上忙？

  但張令儀搖頭。她只是搖頭。

  「年姑娘……無雙，你不用去了。」

  「四哥可能是打台階上摔下來的時候傷到了頭部。他醒來之時以為大哥還在，只是病重。大哥去世時到他去你家之間的事情，他全部都不記得了。」

  「無雙，他不認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