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將死之人

  楊令歌在石門清晰呈現在眼前的第一時間，接連向後退了好幾步。

  柳仕順自然沒有絲毫猶豫，緊跟楊令歌，也退出去七八米。

  老太婆一開始沒有動。

  可在注意到，置身陰風中心位置的那道石門，開始晃動，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石門後面出來了，老太婆再不敢遲疑，遠遠地走開了。

  陰風越吹越猛烈，整座小房子似乎隨時都會被連根拔起掀翻吹散。

  柳仕順聽著耳邊陰風呼嘯的聲音，滿臉驚訝之色。

  原因很簡單，不管陰風如何猛烈，如果氣勢駭人，它所波及的範圍，僅限於小房子裡面。

  雖然柳仕順很清晰地感覺到了，小院子裡面的氣溫在陰風吹起的時候就開始下降了好幾度，但陰風沒有離開小房子，波及到外面。

  漸漸地，柳仕順又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夾在在呼號的陰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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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將死之人，拼盡全身力氣發出的嘶吼。

  柳仕順才準備問楊令歌，這是什麼聲音，眼睛的餘光就瞥見，站在一旁的老太婆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痛苦。

  他瞬間意識到，夾雜在風聲中間的那個聽起來異常奇怪的聲音，應該是老太婆供奉的毛鬼神發出的慘叫聲。

  柳仕順心裡才有了這個想法，就看見，石門從什麼東西從裡面緩慢地推開了。

  他急忙眯起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從石門後面出來的到底是什麼。

  可是，僅僅只看見一個異常消瘦又乾枯的手掌之後，從石門後面翻滾而出的黑霧，徹底擋死了柳仕順的視線。

  老太婆自然也什麼都看不見了。

  楊令歌一臉平靜地看著被陰風、黑霧填充的滿滿當當的小房子，對從裡面傳出來的一聲高過一聲的悽慘的怪叫聲充耳不聞。

  大概過去了一盞茶的時間，小房子裡面猛地響起一聲沉悶的響聲。

  在柳仕順聽來，就像石門被重重關上時發出的動靜。

  果然，沉悶的響聲消失之後，那些遮蔽三人視線的黑霧就憑空消失不見了，那發出陣陣呼號聲音的陰風，打著旋兒，從敞開的房門裡面出來，在門口停了幾秒鐘，然後徑直朝站在遠處的老太婆跟前旋轉著飄了過去。

  老太婆看到這一幕，老臉頓時就變得慘白。

  她很想找地方躲起來，可是雙腿卻不停使喚。

  這股旋風在吹到距離老太婆大概一米的地方後，緩緩停下，幻化成高達三米多的鬼怪樣子旋轉了三五秒鐘，伴隨著陡然響起的一陣鬼嘯般的叫聲，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楊令歌冷眼看著呆立當場的老太婆，嚴厲地說道：「這是對你的警告，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話，被帶走的，可不僅僅只是詭物了。」

  老太婆抬起頭，用又變得渾濁的雙眼看著楊令歌，半晌沒吭聲。

  柳仕順看著老太婆，猛然間覺得，就這麼一小會兒，這個手段陰邪的老太婆，竟然衰老了十多歲，就跟自己當初第一眼見到時候的樣子一模一樣。

  而且，從她的身上，也全然感覺不到，剛才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

  楊令歌深深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老太婆，再次走到小房子門口。

  裡面，那跟原本懸掛在房樑上的一頭粗一頭細的紅布卷，早已沒有了鮮艷的色彩，通身灰暗無光，且肉眼可見的地方，全部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就像是一根被從地下挖出來幾十年的老樹根。

  柳仕順湊過來，站在楊令歌旁邊，看著一片狼藉的屋子，在低頭看看自己手裡，同樣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了顏色，同樣像一根乾枯的老樹根一樣的紅布卷，問楊令歌道：「令歌先生，這就算結束了吧？」

  楊令歌嗯了一聲，點點頭說道：「今晚以後，這間屋子裡面殘留的詭異氣息都將會蕩然無存，無論誰來，都絕對看不出來，這裡面，曾經被供奉過不乾不淨的東西。」

  柳仕順扭頭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老太婆，又一次看著小房子，慢慢地哦了一聲，抬手把手中「紅布卷」丟到地上。

  「紅布卷」跟地面接觸時間不長，也就三五分鐘，隨著一聲輕微的脆響響起，瞬間龜裂，眨眼之間，就斷裂成了無數大小不一的碎片。

  在柳仕順愕然的注視下，那根懸掛在小房子房樑上的「紅布卷」，斷裂開來，掉到地上，化為塵土。

  「咣當！」

  老太婆手裡的拐棍，掉在地上。

  在楊令歌和柳仕順倆人的注視下，身體瞬間就又衰老了好幾歲。

  當她抬起頭看著小房子的時候，倆人幾乎都要認不出來老太婆的樣子了。

  老太婆彎腰駝背，兩眼無神，慢慢地走到小房子門口，顫顫巍巍地伸出兩個乾瘦的手，試圖想要抓住什麼。

  半晌，緩緩跪倒在地，雙手蒙面，發出陣陣哀泣聲。

  柳仕順看到老太婆這樣，心裡對她的憤恨，似乎也被不知從什麼方向吹來的風給帶走了。

  楊令歌抬頭看了一眼站在堂屋門口，悵然若失的牛三，走過去拍拍柳仕順的肩膀，示意現在可以離開了。

  倆人才轉身要往大門口走，老太婆突然說話了：「你總得讓我這個將死之人明白，你是怎麼看出來附在柳仕順身上的是毛鬼神，而不是別的什麼詭物？」

  楊令歌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癱坐在地上的老太婆說道：「我一開始就跟你和牛二、牛三說過，我曾經去過天水，尤其是在天水的農村待過一段時間。」

  「今天早上，在看到柳仕順身穿紅馬褂，頭纏紅藍兩色的繩子，手裡抓著木頭做成的鍋蓋，一個縱身就跳到放低上，又是胡言亂語，又是敲敲打打，我就想起來，曾經在天水農村看到過的民間祭祀毛鬼神的儀式。」

  「又因為，我在那邊的老人口中，聽說過關於毛鬼神的來歷，雖然說有毛鬼神是姜太公舅舅，以及是蒙元統治時期的韃靼這兩種說法，不過我個人卻傾向於相信流傳在天水偏僻山村的說法。」

  「在知道你們祖籍天水，且又姓牛之後，我就斷定了，附在柳仕順身上的應該就是在天水民間被大肆供奉的毛鬼神。」

  「老身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你會突然冒出來，橫插一刀。」

  老太婆唉聲嘆息，悲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