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窗外有鬼

  鄰居李大伯的一番安慰的話，反而勾起了柳仕順對爺爺深深的懷念。

  他抬起胳膊，擦掉臉上的淚水，低頭看著茶缸里濺起的小小的水花，似乎又看見了爺爺的影子。

  等再次抬起頭，忽然看見，窗戶外面出現了一道黑影。

  幾乎也就是眨眼時間，這道黑影就變得異常高大，將整扇窗戶遮擋得嚴嚴實實的了。

  老李因為背對著窗戶，又因為在跟柳仕順說話，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一窗之隔，發生的變化。

  才要繼續說什麼，就看見，對面柳仕順依舊濕潤的雙眼，猛地就睜大，死死地看著自己身後的窗戶。

  而隨即而來的，瞬間消失不見的月光，讓置身黑暗當中的老李意識到，有事情發生了。

  

  心頭才閃過這個念頭，老李就聽到，同樣置身黑暗當中的柳仕順，磕磕巴巴地悄聲說道：「李大爺，外面有......」

  柳仕順很想說外面有人，可是那將一整扇窗戶都遮擋死的黑影，用腳指頭想，都不應該是人。

  他轉而又想說外面有鬼，可是，「鬼」字已經到了嘴邊，柳仕順卻緊張得要死，怎麼都不敢說出來。

  猶猶豫豫，吞吞吐吐之間，老李已然想到了什麼。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柳仕順跟前，抬手堵住柳仕順的嘴巴，先是微微搖了搖頭，然後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噤聲！」

  柳仕順因為坐在凳子上，老李是站著的。

  此刻，原本就別柳仕順高一個頭的老李，在柳仕順眼中，無異於就是他此時此刻，最大的倚仗。

  柳仕順很聽話地點點頭。

  在老李把粗糙的手掌從他嘴上拿開後，柳仕順抬手指了指窗戶。

  老李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倆人面對面，一動不動地站著，或坐著，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窗外，那道異常高大的黑影，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死死地擋著窗戶。

  等老李以近乎蝸牛爬行的速度，轉過身看向窗戶的時候，只是看見，窗外漆黑一片，就像今晚的夜色，濃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可從門頭那扇更小的呈長方形的小木窗上透進來的淡淡月輝，卻在明白無誤地提醒著老李，原本照向窗戶的月光，被令柳仕順緊張不已的東西，給遮擋得死死的了。

  在這一刻，老李的腦海里，閃過無數個念頭。

  他是很想看看，柳老伯在頭七，是不是真的回來了。

  可當真的透過開在窗戶上的小小破洞，看見堂屋門外站著三道突兀的黑影，老李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尤其是，柳仕順告訴他，那個身形奇怪的黑影，竟然把事先裝進土罐子裡面的熟雞蛋跟豆類吃了個乾乾淨淨，老李平生第一次意識到，原來那些僅僅停留在民間的傳說故事，絕非全部都是杜撰的。

  屋內的倆人大氣都不敢喘，窗外那個異常高大的身影，也沒有馬上要移開的意思。

  一直過了大概半根煙的時間，院子裡面響起一陣「嘩啦啦，嘩啦啦」的聲響。

  就像是有人在拖著鐵鏈在小院裡走來走去。

  老李跟柳仕順倆人面面相覷，還沒有做出反應，「嘩啦啦」的聲響突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傳進倆人耳朵里的，是瓮聲瓮氣的說話聲。

  老李跟柳仕順再次相視一眼，同時把自己的呼吸頻率和呼吸時發出的聲音，調整到最低狀態。

  漸漸地，從小院裡面傳進來的瓮聲瓮氣的說話聲，就變得清晰起來。

  「老牛，你有沒有感覺到，打從進到這個院子裡，隱隱約約，有一股奇怪的氣息。」

  「你這麼一說，我好像也感覺到了。馬兄，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暫時沒有想到......不過，我總覺得，今晚有什麼事要發生。」

  「嘿嘿，這點錢糧，就想讓你我兄弟將那亡魂停留的時間，稍稍延長一些，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不管怎麼說，總還是要給那個傢伙幾分薄面，畢竟咱們三個在一起搭檔，也有好幾百年了，傳出去會讓別的差役笑話。」

  「老牛，你說的自然是對的，我只是看不慣那個傢伙，被幾顆臭烘烘的雞蛋收買後，得意忘形的樣子。」

  「馬兄，那個傢伙活著的時候惡貫滿盈，死了以後走了一遭十八層地獄，回來就變成如今這副樣子了。」

  「嘿嘿，那是它咎由自取，這往後幾千年的時間裡，也就只配吃臭雞蛋了。」

  「咦，馬兄，你有沒有聽到，有怨鬼抽泣喊冤的聲音？」

  ......

  「那個地方，血光直衝天際，應該有命案發生，我們兄弟要不要過去看看？」

  「城隍不出面，咱們也就裝作沒有看見，凡事都要講究流程。更何況，你我兄弟今晚上來，也是有公務在身，身不由己啊！！」

  「呃......馬兄說的極是！」

  院子裡，兩道像影子一樣站在堂屋門外的差役，一邊說著話，一邊瞥一眼傻愣愣坐在炕沿上的老人。

  而在距離他倆大概十來米的地方，一個形象奇怪的影子，時而變幻成大公雞的一樣，拍打著翅膀在小院像一個將軍走來走去。

  時而，又變幻成雞首人身的奇怪樣子，伸出手臂一樣的翅膀，上下撫摸著自己的肚皮。

  雖然沒有聽見一句，但這個形象奇怪的影子，卻能夠猜出來，那站在堂屋門外，牛頭人身和人身馬面的兩個傢伙，在議論什麼。

  「咚......咚，咚，咚，咚！」

  一慢四快敲擊銅鑼的聲音，從遠遠的地方飄了過來。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鑼聲落下後，不緊不慢地響起。

  敲鑼報時，例行公事般的聲音，重複三遍後，就歸於沉寂了。

  「老牛，時間差不多了。」

  「馬兄，我這就去喚他出來。」

  那個身形奇怪的影子，晃著雞首，歡快地走到堂屋門外，看著渾渾噩噩走出來的老人，咯咯笑說道：「心愿已了，該回去了。」

  老人慢騰騰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供桌上，寫著自己名字的牌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走出堂屋後，任由牛頭人身的差役把一副腳鐐搭自己身上。

  在馬首人身的差役晃動手中令牌，要憑空打開一道鬼門的時候，小心翼翼說道：「三位老爺，老漢有一事相求，還請看在......」

  「如果是你那個孫兒的事，就不用說了。雖然那件事對我們兄弟而言，不過舉手之勞，可即便如此，我等也不會插手。」

  牛頭人身的差役緊了緊手中鐵鏈，冷漠地打斷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