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取死之道

  「老李，這種事，開不得玩笑的！」

  余多財陪同省市，以及蘭州警備司令部派出的工作組視察完余氏設在三個城門附近的粥棚後，滿身疲憊地回到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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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大門的時候，抬頭瞅了一眼，重新被掛在門廊上的牌匾。

  對緊跟在身後的帳房李大算盤說道。

  李先生急忙湊近說道：「東家，剛才當著喬副市長他們的面，我沒敢說，但您瞧那幾位政府官員的臉，見那些流離失所的老百姓都在說東家您的好話，他們一個個的臉，拉的比驢臉還要長。」

  「東家，當著老百姓的面他們就敢跟您甩臉色，在背後，不知道會怎麼編排咱們余氏呢。」

  余多財放緩腳步，回頭看了一眼低著頭，一邊跟在自己身後，一邊滔滔不絕的李先生，耐著性子說道：「老李，我說的不是這件事。

  「啊？哦，我以為東家是在問我，對您提出的賑濟難民政策的看法呢。」李先生笑說道。

  余多財遠遠地看見管家老郭跟幾個丫鬟陪著餘姚氏往這邊走來，就暫時打消了繼續跟李先生探討那個話題的念頭。

  「錢糧是一定要捐的，你沒聽喬副師市長跟那位姓吳的警備司令部的副官話裡有話嗎，他們對我們把捐助的重心放在難民身上，很不滿啊。」

  見東家又把話題拐回來了，李先生感覺自己有點跟不上東家的思路。

  但還是字斟字酌地說道：「東家，自古民不與官斗，既然人家今天把話都說到那份上了，咱們余氏要是繼續這麼做，恐怕到時候過來『視察』的，就不僅僅是喬副市長、省府的參議和曾副師長的副官了。」

  「喬副市長或許會礙於咱們喬氏在蘭州工商界的地位，不會把話說的那麼絕，但要是換了另外一批人，他們可不會在乎余氏這幾十年對這座城市付出了多少，會逼著東家你在那份認捐文書上簽字。」

  余多財微微皺眉沉吟片刻，看著越來越近的餘姚氏、郭管家，無聲嘆口氣說道：「這件事，暫時不要讓太太跟其他姨太太們知道，等我這兩天捋出個頭緒了，親自跟她們講。」

  李先生點頭說了聲明白。

  「老李啊，其實我這兩天也想明白了，反正都是捐，餅就這麼大，他們多拿走一份，咱們往粥棚裡面投的就少一份。且走著看吧，只要我們做到問心無愧就行了，至於別的，交給老天爺把！」

  余多財說完這句話，腳步稍微放快一點，朝笑盈盈的餘姚氏迎了過去。

  「夫人今天怎麼這麼高興，難道有什麼喜事嗎？」余多財帶著滿臉笑容，看了一眼神色不太對勁，但同樣露著笑臉的郭管家，笑對餘姚氏說道。

  「老爺，還真有喜事。您出門時間不久，市裡面就來人了，說實業部已經會同省府，這段時間要籌備一個什麼會，準備讓老爺您當副會長。」

  「老爺，我問過市裡面來的那個人，您這個副會長，可是相當於蘭州市的副市長呢。」

  「官不官的我不是很在意，我看重的是他們要給老爺您的這個副會長的頭銜，這說明，老爺您這幾年做的那一件件善事，那些老爺們還是認可的。」

  余多財笑了笑，看著郭管家說道：「老郭，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說我聽聽。」

  餘姚氏也笑說道：「市裡面來人的時候，郭管家全程陪同，我一個女人家的，也就聽了個大概。聽到老爺要當副會長了，心裡只顧著高興，那個人後面說了什麼，我還真沒聽清楚。」

  郭管家輕身咳嗽一聲，跟在往書房方向走的余多財跟餘姚氏身後，在腦海里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才說道：「東家，來的那個人，自稱是市府主管工商業部門的科長，他過來是傳達市府的一個會議精神。」

  「大概意思是說，明國二十五年的時候，實業部工業司跟商業司已經就各省成立總商會的做了決議，上個月，實業部又特意跟陝西、甘肅、寧夏這三個省的相關部門通了氣，說趕在六月底以前，這三個省的總工會一定要成立，並且選出領導班子。」

  「我聽那位科長的意思，推舉您當這個副會長，還是省府一位大員親自點的名。」

  余多財似笑非笑說道：「這麼說來，這個副會長，我是當也得當，不當也得當了。」

  郭管家猶豫片刻，看了一眼一臉為難之意的餘姚氏，點點頭說道：「老爺，恐怕就是這樣的。」

  說完這句話，郭管家就做好了，承受東家怒火的心理準備。

  而他從餘姚氏開始握緊手中手帕的動作上也看出來，自家這位大太太，此時此刻心裡所想，應該跟自己一樣。

  不了解余多財的人都以為，這位面相和善的工商業大老闆，永遠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似乎沒有什麼事，能夠讓他掛在臉上的笑容減弱幾分。

  可郭管家、餘姚氏等熟悉余多財的人才知道，當余多財開始發怒的時候，是怎樣一副場景。

  在郭管家緊張不安的低眉注視下，在緊緊抿著嘴唇的餘姚氏已經開始扶住涼亭柱子的時候，余多財卻突然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聲。

  伴隨著大笑聲，還有餘多財富有男人味道的說話聲：「《管子·小匡》說，『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柱石是民也』。」

  「後來就連《淮南子·齊俗訓》也說，『是以人不兼官，官不兼事，士農工商，鄉別州異，是故農與農言力，士與士言行，工與工言巧，商與商言數』。」

  「既然，人家好心要送我余某人一頂帽子戴戴，且先不說這頂帽子，合不合適，戴上像不像那麼一回事，我要是不受的話，人家心裡肯定會很不痛快。」

  「夫人、老郭，與其為了一頂華而不實的高帽得罪那麼大的一批達官顯貴，我倒不如，乖乖聽人家的話，雙手接住，然後興高采烈戴在自己的腦袋上。」

  「這樣的結果，才是絕大多數人樂意看見的，也能夠消弭掉，那些對我余氏心懷嫉妒之對我們的仇恨心理。」

  「天下皆黑我獨白，在如今這個環境下，是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