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我們不是一路人

  「哇......」

  唯一的倖存者，一手伏著矮牆，一手撕扯自己領口，身體完成了一張弓。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使勁嘔吐。

  想要把順著喉嚨，進到身體裡面的蟲子，吐出來。

  楊令歌站在距離黑衣槍手，大概四五米的地方。

  他跟黑衣槍手之間，站著剛剛放蠱的黑瘦男子。

  等到八旗會館，只能聽到斷斷續續的，無力的哀嚎聲之後，楊令歌這才看向黑瘦男子。

  黑瘦男子就像後腦勺長著眼睛，幾乎就在楊令歌的眼神，才從黑衣槍手身上，移動到他身上，就轉了過來，陰冷的眸光中，帶著一抹瘋癲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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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見到的那隻，不太一樣。」

  楊令歌淡淡笑了笑，聲音很平地說道。

  「你應該說，跟被你用一道符篆燒死的那隻，不太一樣。」

  黑瘦男子說著話，嘴角微微勾起，眸光中明顯多了幾分殺意。

  楊令歌迎著黑瘦男子的眼神，很肯定地說道：「如果再被我遇上，結果還是一樣的。」

  「所以，奉勸你一句，適可而止。」

  「呵呵呵.....」

  黑瘦男子發出一陣笑聲。

  「姓楊的，好人壞人都讓你做了，不給旁人一點活路啊！」

  楊令歌自然聽出來，黑瘦男子話里話外的意思。

  的確，是他首先提出，要跟黑瘦男子借一樣東西。

  黑瘦男子很「大方」就借了，而且還當著楊令歌的面，親手把蠱蟲送進黑衣槍手的喉嚨里。

  現在，始作俑者，居然讓黑瘦男子適可而止，別再用蠱蟲害人，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從民國二十八年，到民國三十一年二月末，黃奇辰親自實施的偷盜、詐騙、搶劫、拐賣人口等惡性事件，共計有二十八起。」

  「至於他夥同他人，以軍統西北區名義，公然實施的強買強賣、欺男霸女、縱容盜匪等惡劣行為，用罄竹難書來形容，絲毫不為過。」

  楊令歌嚴肅的神情中，帶著一股寒意，說話的口吻，讓黑瘦男子不自覺就收斂起鄙夷之色。

  「你說的這個......黃奇辰，是誰？」

  黑瘦男子難得地笑了一下。

  只不過，因為放蠱，變得焦黃的臉色，還沒有緩過來，他這一笑，其實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楊令歌沒有告訴黑瘦男子，他剛才說的這個，無惡不作的黃奇辰是誰。

  只是朝已經扯開衣服，兩手使勁抓撓自己肚皮的黑衣槍手看了一眼。

  黑瘦男子瞬間就反應過來了。

  「哦！！」

  「我明白了，你為什麼會留這個雜碎一條命，但又讓我給他放蠱的原因了。」

  黑瘦男子拉出一個長音，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說完之後，撓撓頭，看著黑衣槍手的背影，寒聲說道：「看來，我得改變一下操作方式了。」

  「對付這種人，就得用非常之手段，不然，不足以彰顯他的身份。」

  楊令歌淡淡地笑了笑說道：「蠱蟲是你放的，只要它不死不滅，就只會聽你一人的指令。」

  「懲罰他只是我向你討要蠱蟲的目的之一，另外一個原因，我想通過他，讓那個人明白，即便身居高位，手握滔天權柄，真要取他項上人頭，等同於探囊取物。」

  黑瘦男子瞅著楊令歌，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燒死自己一隻蠱蟲的傢伙，行事的風格，很合自己的口味。

  楊令歌似乎看穿了黑瘦男子心裡在想什麼。

  似笑非笑地看著微微出神的黑瘦男子說道：「老祖宗傳下來一句話，惡人還需惡人磨。」

  「自從知道黃奇辰這幾年來的所作所為後，我就一直在想，該用什麼手段，才可以稍稍慰藉一下，那些因他而死的普通百姓的在天之靈。」

  「直到，在余氏墓園裡，看見那隻蠱蟲之後，我就覺得，自己找到『善待』這個人的方法了。」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他恰好就在要暗殺你的隊伍裡面，這也給我省了不少時間。」

  黑瘦男子微微搖頭，緩緩說道：「其實，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之前是在給誰賣命？」

  「你也知道，這些黑衣槍手的真正身份。」

  「我一開始就暗示過你，槍聲大作，尤其是在深夜，放眼蘭州城，即便是在蔣某人眼中，擁兵自重的龍司令，也不敢貿然這麼做。」

  楊令歌嘆息一聲。

  「通過今晚這件事，我才真正相信了那句話，軍統特務，遍布中華民國各個角落，軍隊、政府、警察、學校、醫院、社團......上至政府要員的活動，下到普通老百姓的一舉一動，都在軍統的掌握中。」

  黑瘦男子撓撓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在姓趙的那裡，曾聽他吹噓說，戴老闆的軍統，跟英國的軍情六處、德國的黨衛軍、美國的中情局，以及小鬼子的特高課齊名。」

  「而且，我還挺姓趙的親口說，小鬼子在偷襲美國人的軍港之前，戴老闆其實已經通過手下破譯『淡水』一詞，事先提醒過美國人，可是自大的美國人並不認同這一後來被證實，極其準確和至關重要的情報。」

  「所以啊，軍統刺探情報的技術跟手段，還是很有一套的。」

  楊令歌瞅著黑瘦男子，淡淡說道：「姓趙的肯跟你說那些話，說明，至少在那段時間裡，他動了要牢牢把控你，為他所用的心思。」

  「給你一個善意的提醒，既然你自己承認，軍統辦事的能力不差，那可就要更加小心了。」

  「你跟姓趙的打過交道，應該清楚，在知道自己派出來暗殺你的小隊，全軍覆滅之後，他下一步用採取何等瘋狂的報復。」

  黑瘦男子深深地呼吸一下。

  看著徹底放棄自救，像一攤爛泥，仰面朝天躺在血水裡的黑衣槍手，聲音冷漠地說道：「姓趙的能坐到現如今這個位置上，證明他絕對不是只知道使用暴力手段的莽夫。」

  「就像前面說的，知彼知己，才能百戰不殆。看來，我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這位你我共同的敵人了。」

  楊令歌望著黑瘦男子的側臉，吐字清晰地說道：「我們不是一路人。」

  「所以，也就沒有所謂的共同的敵人。」

  「如果一定說有，那只能是小鬼子。」

  黑瘦男子絲毫不意外，楊令歌會說這種話。

  他緩緩朝絕望地閉上眼睛等死的黑衣槍手走去。

  「你現在如果求我的話，我或許會考慮，送你一隻蠱蟲。」

  「姓楊的，就當是，我給咱們共同的敵人，送上的一份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