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回殃

  老李用來驗證，走了的人到底在頭七當天的晚上，回來了沒有的法子，民間的叫法是「回殃」。

  所謂「回殃」，其實是指一整套儀式。

  民間傳說中，人走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他的三魂七魄其實還待在原來的地方。而「回殃」就是就是閻王爺在七七四十九天內的某一個時辰，差遣詭差過去勾取逝者的三魂七魄，到陰司應卯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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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回殃」的還有一個說法，人走了以後，他的三魂七魄並沒有徹底消失，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逝者會以不同生前的狀態回一趟家。

  而至於「回殃」的具體日期和時辰，由陰陽先生根據逝者的生辰八字和去世的時間，推算確定。

  隨著時間推移，約定俗成，已經確定，「頭七」就是逝者要回家的日期。至於具體什麼時候回來，那就不一定了。

  而這個時辰，即便是陰陽先生，有時候也不好把握。

  這樣以來，民間就慢慢地出現了一種驗證逝者到底回來了沒有，大概什麼時間回來的法子，就是「回殃」。

  柳仕順屋裡屋外的忙活，在為爺爺回來的事情做準備工作。

  老李自然也沒閒著，他要為「回殃」做的準備工作，要比柳仕順乾的活兒，稍微複雜繁瑣一些。

  先是找來一張小桌子，就是家裡平時吃飯的時候，如果人少的話，就擺在炕上的那種小方桌。老李把香燭酒水擺放在小方桌上，然後端起來放在剛才柳仕順燒紙錢的地方。

  然後從炕洞裡掏出一些草木灰，均勻地散在柳仕順才打掃過的堂屋的地面上。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如果逝者回來了，就會在草木灰上面留下淺淺的印跡。

  又找來一根大概兩米長的竹竿，每隔一尺就貼一張紙錢，然後把竹竿立在堂屋門外面。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告訴一同回來的詭差，逝者生前住在這個屋子裡。

  第四項準備工作，就是找來一個土罐子，給裡面放上煮熟的雞蛋、豆類，放在牆角，以此來賄賂「殃神」。

  民間稱之為的「殃神」，也叫「雞腳神」，正名叫煞神。據說這位煞神，主要職責就是頭七晚上陪同逝者回家。

  逝者的家人用煮熟的雞蛋跟豆類賄賂雞腳神，就是像通過雞腳神，請他在詭差面前多多美言幾句，讓逝者的亡魂可以在家裡面多待一會兒。

  做完這四件準備工作，老李讓柳仕順找來一串鞭炮，然後倆人這才躲進已經暖和起來的廂房裡面。

  為了熬過漫漫長夜，也為了可以親眼看到爺爺回來的一幕，柳仕順給倆人換上新茶，又拿來十幾個土豆放進爐膛裡面烤上。

  老李看著把切成薄片的土豆往爐盤上放的柳仕順，笑說道：「你小子這是鐵了心，要熬一整晚了。」

  柳仕順笑說道：「您跟我王奶奶說了那麼多，我要是不親眼看見，那多沒意思。」

  老李嘿嘿笑著，透過留在窗戶上的小洞，看了一眼外面。

  然後坐在靠門的凳子上，接過柳仕順重新泡上的濃茶，揭開蓋子看了一眼，嘖嘖說道：「這可是好茶啊，你小子為了今晚，看來事先也做了準備。」

  柳仕順笑了笑，沒說話。

  右手拿著一把小刀，翻著放在爐盤上開始冒熱氣的土豆片，免得烤焦了。

  老李不時站起來，走到窗戶跟前，眯著一隻眼，透過窗戶上小小的破洞，看一眼院子。

  等倆人把十幾片烤好的土豆片吃完後，老李烤著門板，打著哈欠說道：「順娃子，我先眯一會兒啊，如果聽到外面有動靜，別忘了把我叫醒。」

  「嗯，李大爺。您要是困了，就先睡。」柳仕順點點頭，喝了口濃茶。

  老李笑了笑，把抱在手裡的茶杯放在爐盤上，抓起褥子披在身上，靠在門板上，眯著眼睛假寐。

  柳仕順坐在火爐邊上，不是彎下腰，看看放在爐灰裡面的土豆熟了沒有。

  家裡沒別的吃食，熬夜的時候喝茶吃烤土豆，既可以消磨時間，又能夠填飽肚子，可謂一舉兩得。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柳仕順聽著旁邊傳來的鄰居大伯發出的輕輕的打鼾聲，眼皮子開始往下耷拉。

  他搖了搖頭，想強迫自己不要睡覺。

  可是，伴隨著老李發出的均勻的打鼾聲，柳仕順到底沒有堅持多長時間，就爬在炕沿上，慢慢地進入夢鄉。

  恍惚之間，柳仕順聽到一個輕微的聲響從小院傳來。

  他看了一眼沉沉睡著的鄰居大伯，從凳子上站起來，輕手輕腳地走到窗戶跟前，學著老李的樣子，閉著一隻眼睛，另外一隻眼瞪大，貼在小小的破洞上面，看著月光灑滿的小院。

  一陣又一陣的陰風，從半空中，從院牆外面，不停地吹過來。

  柳仕順看見。鄰居大伯擺放在小桌上的香火，開始晃動起來，似乎隨時都會被陰風吹滅。

  過了一會兒，柳仕順覺得自己，看見從緊閉的院門外面，飄進來幾道虛虛的影子。

  他屏住呼吸，一手摁在開始狂跳的心口，另外一隻手扶著窗台。

  柳仕順努力不讓自己的身體顫抖，以免弄出動靜，驚擾到外面那些虛虛的影子。

  那幾道虛虛的影子進了小院，就停下不動了。

  過了一會兒，走出來一個長相奇怪的影子，似乎還長著一對翅膀。

  因為這個影子，做出了拍動翅膀的動作。

  它腳不沾地地走到上面擺放著香火酒水的小方桌跟前，低下頭端詳了好一會兒，然後回頭，看了一眼依舊安靜站在門口的另外幾道影子。

  然後，嘴裡發出陣陣低沉的，聲音很小的咯咯聲，歪著腦袋打量了一圈小院後，發現了老李之前放在牆角的土罐子。

  柳仕順就看見，這個長相奇怪的，長著兩個翅膀的影子，眨眼間就到了土罐子跟前。

  掀開土罐子上的木頭蓋子，看到裡面裝著的熟雞蛋和豆類之後，發出幾聲興奮的鳴叫。

  然後，柳仕順就看見，那個奇怪的影子，身體晃了晃，一邊的翅膀變成了人手的樣子，伸出土罐子裡，取出一個熟雞蛋丟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