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只是皮毛

  余多財看著楊令歌，眼眶裡面隱隱生出一層霧氣。

  雖然沒有說一句感謝的話，但此時此刻，很明顯，這位蘭州城赫赫有名的大商人，心情頗為激動。

  畢竟，能讓打一個噴嚏，蘭州城的物價都要抖三斗的余多財表現出眼含熱淚的樣子，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也由此可見，楊令歌剛才的一番話，讓余多財感觸頗深，以至於到了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程度。

  余多財起身去爐子上提熱水，乘此機會，平復一下自己激動的，差點掉淚的情緒。

  在給楊令歌和自己的茶杯裡面倒上滾燙的開水之後，他把茶壺再次放到爐盤上。

  坐回到椅子上後，抬手很客氣地請楊令歌嘗嘗點心、乾果。

  然後露出苦澀笑容說道：「趙一銘派人過來找我，直接說他也想入股榮盛典當行。」

  「以軍統的行事作風，我無法拒絕人家，但也不想委曲求全，就告訴趙一銘派來的人說，趙主任要入股榮盛，我余某人舉雙手歡迎，但因為還有一人也是榮盛的股東，所以這件事，我還需要跟這位股東商議一下。」

  「楊先生，趙一銘是有備而來啊，我這句話才說完，他派來的那個傢伙就陰笑著掏出一封信遞給我說，昨天趙主任已經親自拜訪過那位股東了，那位股東聽到趙主任有意加盟榮盛典當行，立刻高興地說他願意讓出持有的榮盛的部分股份，力主趙主任實際掌握榮盛。」

  

  「楊先生，小鬼子之所以在短短時間裡占據我國那麼多的國土，不是沒有原因的。前線固然有浴血奮戰寸土必爭的愛國將士，但也有貪生怕死賣國求榮的民族敗類。」

  「說句讓您笑話的話，那位國軍警備司令部的少將師長，當初說要入股榮盛，沒有掏一分錢，反而從我這裡拿走了榮盛將近四分之一的乾股。」

  「現在，他見軍統趙一銘也想從總分一杯羹，居然恬不知恥地說，自己願意讓出持有的榮盛的一部分股份。這可真是借花獻佛，把不要臉做到了極致。」

  「楊先生，我也能夠猜想到，趙一銘跟那個國軍少將師長，私底下肯定達成了某些條件，最後吃虧的，一定是我余某人。」

  「唉，事情的發展，果然跟我預想到的差不多，看過趙一銘派來的人遞過來的信件之後，我強忍著怒火，答應對方提出的條件，並且強顏歡笑，說歡迎趙主任加入到榮盛這個大家庭裡面，也希望在趙主任牽頭後，榮盛可以更進一步，事業蒸蒸日上。」

  「楊先生，您絕對想不到，堂堂國軍少將師長，在面對軍統的實話，可以卑微到何種地步。」

  「這也讓我看清楚了，軍統的做事方式，以及趙一銘之流，是如何利用國家公器，瘋狂斂財的。」

  楊令歌看著情緒再次開始激動的余多財，微微搖了搖頭安慰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凡事有因必有果，那些從你余家身上撕咬下血肉的人，以後必定要為自己無恥的行為付出代價。」

  余多財嘆口氣說道：「姓趙的正式成為榮盛典當行幕後老闆以後，我也就漸漸地不再過問榮盛的一切事物，開始過去半隱半退的生活，只是在每月的月初，按照趙一銘的意思，安排帳房的李先生過去核帳。」

  「嘿嘿，說是核帳，其實就是走過場，李先生翻看帳本，完全就是按照我交代的，騎馬觀花，拿到屬於余家的那一份利潤後，立刻就返回了。」

  楊令歌點點頭，喝了口茶，看著情緒平靜下來的余多財說道：「軍統的勢力，由此可見一斑。」

  「余老闆，你對這個趙一銘，了解多少？」

  余多財喝口茶說道：「自從榮盛被趙一銘強占走以後，我自然不會輕易認輸，暗地裡也安排可靠人手，去打聽趙一銘的背景。」

  「有錢能使鬼推磨，在我砸出重金之後，的確掌握了軍統蘭州站，以及趙一銘的一些過往歷史。」

  「楊先生，根據我目前掌握的情報，民國三十八年，軍統戴老闆將蘭州站擴大為西北區，管轄的範圍包括甘肅、寧夏、青海、新疆跟西藏五省，以第八戰區司令長官部調查室的公開名義作為掩護。」

  「對於這件事，趙一銘本人也在一次跟關係親密的友人吃飯的時候，親口說了類似的話。」

  「趙一銘的原話是，軍統局西北區，是軍統局外勤的最大的一個區，包括西北五個省，在地圖上從東到西，中心正是蘭州城，占有廣大的地區，是當前抗日戰爭的大後方。」

  「楊先生，據說這個趙一銘，最開始是那邊的人，後來叛黨投靠了戴老闆。這個傢伙，曾經在軍統局舉辦的各特訓班擔任過較長時間的教官，並且主筆寫過一本培訓軍統特務的教材。可以說，鞍前馬後，為了軍統的事業，不遺餘力，受到了戴老闆的賞識，這才逐漸受到重用了。」

  「但因為趙一銘特殊的出身，按照軍統內部重要人物的說法，戴老闆對趙一銘的信任，還是有限度的。民國三十八年十一月，趙一銘在任上突然被抓進軍統設在貴州的某監獄，隨後又被轉移到山城白公館，一直到民國三十九年的四月初才被釋放。」

  「趙一銘被放出來時間不久，就被戴笠一紙調令，從山城調任甘肅蘭州市中央警官學校特種警官訓練班情報一期班主任教官。」

  「或許在所謂的主任教官任上表現良好，再次取得了戴老闆的信任，民國四十年春，趙一銘接替一位姓吳的主任，出任軍統局西北區區長。」

  「但趙一銘對外的，公開的職務是，第八戰區司令長官部調查室少將主任。並且，還兼任著第八戰區執法總監部調查室上校主任的職務。「

  楊令歌聽到這裡，笑看余多財說道：「聽了余老闆這一番話，我突然覺得，我對你的了解，其實僅僅只是一點皮毛。」

  「一個能把軍統局西北區區長的背景調查的這麼清楚的商人，我認為，他的身份，絕對不會只是外人所知道的那樣。」

  余多財笑了起來。

  看著楊令歌說道：「我事先就料到，如果我說出剛才那些話，楊先生一定會對我有所誤會的，現在看來，果然跟我想到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