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三十六天罡

  這是一張類似於暫住協議的申請文書。

  上面除了劉廟祝用毛筆寫的簽名，還有一枚「四十八軍戶鎮民俗活動組織委員會」的印戳。

  楊令歌謝過四十八軍戶鎮鎮公所徐副鎮長，在申請文書上面簽上名字。

  在把鋼筆還給徐副鎮長的時候，楊令歌忽然注意到，這個面貌白皙，文弱中帶著幾分英氣的三旬副鎮長，在用左手接過鋼筆的時候，拇指分別跟中指、無名指極快地做了兩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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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個動作，狀如蘭花指。

  第二個動作，形似拈花指。

  楊令歌心頭微震，不露聲色地重新打量了一眼徐副鎮長。

  他記得很清楚，第一次去詭調局的時候，負責接待的林姓組長著重說過，詭調局人員構成，有正式編制的為三十六人，分別跟三十六天罡星一一對應。

  在外執行任務，相互不知情的情況下，會通過特殊的手勢確認對方的身份。

  而所謂特殊的手勢，就包括蘭花指和拈花指。

  蘭花指又名君子指頭，通常是指大拇指和中指捏成的手勢；而拈花指則是大拇指和無名指捏成的手勢，這一手印象徵佛說法之意，所以稱為說法印 。

  蘭花指和拈花指這兩者之間，如果不仔細觀察的話，很容易混為一談。

  徐副鎮長把鋼筆別進中山裝左邊的上衣兜里，淡淡笑著說道：「昨天下午強會長找到我，說想請我做個中間人，我問明緣由，就答應了。」

  「我調來四十八軍戶鎮時間不長，古鎮的風俗略知一二，想著藉此機會，加深一下對城隍廟和祖師爺廟為代表的古廟宇的了解。」

  強文光笑說道：「距離最近的廟會還得一段日子，到時候歡迎徐副鎮長蒞臨指導我們的工作。」

  徐副鎮長淡淡笑著點點頭，跟楊令歌的眼神一觸即分之後，又說道：「強會長，劉廟祝，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儘快定下這次比試的章程，好讓楊先生和胡師傅早做準備。」

  強文光和劉廟祝皆點頭稱是。

  隨後，五人進到城隍廟裡面，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徐寧副鎮長執筆，按照胡屠夫和強文光二人的意思，分別草擬了三份內容一模一樣的打賭協議書。

  白紙黑字寫明：楊令歌和胡得生（胡屠夫的名字）分別以大洋二十、白面五十斤、大肉二十斤為賭注，約定於民國二十八年九月二十三日子時分別進入雷神祖師廟、城隍廟，在正殿供桌上分別留下一樣東西，證明自己來過。

  贏的一方自然會帶走輸家的現大洋二十個、白面五十斤，以及大肉二十斤。

  胡得生是屠夫，二十斤大肉對他來說不算什麼，至於二十個現大洋，昨天也已經在楊令歌和劉廟祝跟前顯擺過了，楊令歌和劉廟祝隱約猜到他是受人指使。

  今天又他又提出另外增加賭注五十斤白面，更加坐實了楊令歌和劉廟祝的猜測。

  很明顯的事嘛，這個時期，白面可是稀罕物，整個祖厲縣一鎮一鄉，有白面吃的人家屈指可數。

  即便是縣府的食堂，也是隔三差五才能夠吃到一頓清湯寡水的手擀白面麵條。

  在劉廟祝的要求下，徐寧又在打賭協議的後面註明，事成之後見面的時間——丑時，超過這個時間，無論成功與否，都會被判定為輸的一方。

  子時進發，丑時回來，中間足足有四個小時的時間。

  如果細算的話，楊令歌還吃虧了。因為他要去的雷神祖師廟在堡子山頂，而胡屠夫進的城隍廟在中街。按照成年人正常步行的速度，從城隍廟到雷神祖師廟，差不多得走半個小時，等於胡屠夫的時間足足比楊令歌多了三十分鐘 。

  楊令歌和胡屠夫分別在三份打賭協議書籤上名字、摁上手印，分別交給劉廟祝和強文光。最後一份則由身為四十八軍戶鎮鎮公所副鎮長的徐寧拿著。

  下午還有點時間，楊令歌通過劉廟祝，去鄭泰嶺家買來了五十斤白面，二十斤豬肉按照今天的行情折算成現大洋。

  胡屠夫牛氣哄哄的去了又來，用獨輪車推來了一袋子白面和二十斤大肉。

  作為中間人，徐寧把現大洋和白面、大肉等物全部暫時都鎖進城隍廟的庫房裡，天快黑透的時候叫上四人去了鎮公所。

  吃過晚飯，五個人暫時把打賭這件事放到腦後，你一言我一句地說著當下的時局。

  畢竟各懷心思，又加上徐寧這個政府委任的副鎮長在，聊的時候肯定不是那麼暢所欲言，但氣氛還算融洽。

  其間，劉廟祝還跟徐寧開玩笑說，徐副鎮長的名字跟《水滸傳》三十六天罡裡面的天佑星金槍手徐寧的名字一樣。

  徐寧笑對瞅著自己的楊令歌和劉廟祝說，這只是一個巧合。

  徐寧話雖這樣說，楊令歌卻在他低頭喝茶的瞬間，捕捉到了徐寧眸底一閃而逝的凌厲氣息。

  一直快到子時了，胡屠夫就著茶壺嘴，咕咚咕咚往肚子裡灌了多半壺溫茶，然後呼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拿出一根帶血殺豬繩系在腰裡，又翻找出使慣了的牛耳尖刀別在腰裡，搖頭晃腦地沖徐副鎮長和強文光拱拱手，昂著頭首先出門了。

  強文光瞅著楊令歌，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問，你怎麼還不走？

  楊令歌淡淡地笑了笑，沒有說話，氣定神閒喝著茶，又聽了一小會兒劉廟祝跟徐寧講述的四十八軍戶鎮那些廟宇的來歷，估摸著胡屠夫應該快到城隍廟門口了，這才起身告辭三人，出了鎮公所，直奔位於堡子山上的雷神祖師廟。

  楊令歌和胡屠夫走後，徐寧這才對劉廟祝和強文光二人說道：「我來這邊之前，就聽同事說，四十八軍戶鎮境內百姓，因為多是軍戶的後代，民風較為彪悍，還擔心不好跟大家打交道。經過和兩位這多半天的相處，我發現情況並不像外面說的那樣，我對接下來要開展的徵兵工作很有信心，也希望兩位能夠通過自己的人脈，到時候助徐某人一臂之力。」

  不管是想要趁機跟徐寧拉近關係的強文光，還是對徐寧敬而遠之的劉廟祝，聽到這句話之後，倆人的臉色頓時就變得有些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