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是時候離開了

  胡屠夫走了。

  周圍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兒也就逐漸變淡，在又一陣夜風吹過來之後，就徹底聞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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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很奇怪，我覺得這是有人在故意針對你。」劉廟祝說道，「胡屠夫是個什麼人，鎮子上三歲的娃娃都都知道，把他那個爛糟糟的家賣掉，都湊不夠那麼多的錢。」

  「小子，你可得注意了。」

  楊令歌笑說道：「前些年，一塊現大洋可以賣一頭牛，或者一擔米，現在因為抗戰的緣故物價飛漲，現在大洋的購買力沒有以前那麼誇張，可也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隨隨便便拿得出來的。」

  「劉老爺子，這件事我心裡有數，你就等著收錢吧。」

  劉廟祝停下腳步，瞅著信心滿滿的楊令歌說道：「小子，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城隍廟不缺香火錢，你要是贏了，二十個現大洋做其他安排吧。」

  楊令歌笑著點了點頭。

  倆人到了城隍廟門口，劉廟祝最後提醒道：「這個鎮子，擺在明面上的大戶是鄭、韋兩家，可也有那麼幾戶，雖然沒有這兩家那麼財大氣粗，區區二十個現大洋在他們眼裡，也算不得什麼。」

  楊令歌平靜地說道：「我答應韋禮來古鎮之前就料想到了，給韋老太爺料理後事肯定會招惹到一些既得利益者。」

  「那天跟老劉叔去南坪，王天凌和強子硯忽然冒出來，橫挑鼻子豎挑眼趕我們走，甚至還揚言，如果被他們發現我第二天還在鎮子上的話，就要遷怒於老劉叔，把他從鷂子翻身峽丟下去。」

  「後來，廖天麒又像剛才的胡屠夫一樣，跳出來說要跟我打賭，輸了的人如何如何說了一大堆。我這人吃軟不吃硬，最看不起那些仗勢欺人的傢伙。」

  「再者說了，我是憑自己本事吃飯，甭管是誰，真要覺得自己有能耐，別躲在後面啊，站出來真刀真槍的跟我干一場。」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楊令歌把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在寂靜的街道上，傳出去很遠。

  就像，故意在說給那些有心人聽的。

  劉廟祝看了一眼意氣風發，言辭雖然激動，但神情依舊雲淡風輕的楊令歌，笑著搖搖頭，抬手拍拍楊令歌的肩膀說道：「年輕就是本錢啊！！」

  說完話，自顧自地推開虛掩的廟門，走了進去。

  還不忘，朝站在大門外的楊令歌擺擺手。

  楊令歌目送劉廟祝進了屋子，這才關上廟門，轉身回了韋宅。

  這次進門的時候，楊令歌明顯感覺到，門房老崔對他的態度就有點不冷不熱的了。

  到了住宿的那座小院，人還沒進門，就聽見管家老陳指使夥計和女傭搬這個挪那個的聲音。

  楊令歌前腳才進了院子，管家老陳就臉帶為難之色地迎上來說道：「楊先生，實在對不住了，下午的時候，安排過來整理屋子的丫環們發現院子裡有好幾個地方都有老鼠活動的痕跡。二爺知道後，非常生氣，說楊先生您是貴客，罵我們沒有伺候好你。」

  「楊先生，後面還有一處地方，委屈您先過去住幾天，等這邊清掃乾淨了，到時候再搬回來住，您看這樣行不行？」

  楊令歌抬眼朝站在房門口的兩個夥計看了一眼，對管家老陳說道：「客隨主便，那就辛苦陳管家了。」

  管家老陳忙說不敢不敢，擺擺手，立刻有夥計提著楊令歌的皮箱，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三人出了院子，管家老陳在前，楊令歌居中，那個提著皮箱的夥計在後，沿著黑洞洞的小巷朝宅子的後面走去。

  一路七拐八拐，走了約莫二十多分鐘，就到了管家老陳說的那個委屈楊令歌暫時住幾天的地方。

  也是獨門獨院。

  管家老陳推開院門，說了聲還有事就轉身快步離開了。

  提著箱子的夥計，把皮箱放在楊令歌右手邊的地方，又沖楊令歌躬了躬身，一聲不吭地跟在管家老陳身後也走了。

  楊令歌微微搖頭笑了笑，提著皮箱踏上台階，把院門又往大里推了一把，走了進去。

  進到院子裡，給楊令歌的第一感覺就是，這裡很像皇宮中君王處置失寵犯錯的后妃，或者皇子們的地方——冷宮。

  院子的占地面積，比起之前的那個，小了不止一倍，除了三間可供住人的房子，再沒有任何建築。

  院子的一腳，隨意擱放著一些盆盆罐罐，一些不知名的野草野花，長在那些殘破的盆盆罐罐流淌出來的泥土裡，有氣無力地活著。

  楊令歌在房門口，倒沒有發現有蛛網，或者塵土，殘留在牆壁上的新鮮的掃帚印子，顯示這個地方，才被打掃出來時間不長。

  推門進到屋子裡，看了幾眼屋內的陳設和布置，楊令歌覺得管家老陳這個人，還是很不錯的，至少是一個喜歡實話實話的人——人家說的很清楚，且先委屈過去住幾天。

  點燃一盞孤燈，楊令歌坐在漆色脫落已久的椅子上，看著靠窗戶擺放的硬邦邦的木板床，淡淡地笑說道：「看來，是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第二天一早，楊令歌告訴送飯過來的夥計，讓他代為轉告韋老爺，說在府上待得這些日子，承蒙韋老爺和韋二爺盛情款待，令歌不勝感激。韋老太爺頭七已過，自己不便再繼續叨擾下去，今天就離開。

  管家老陳打發過來送飯的夥計，也太木訥了一些，聽了楊令歌說的話，又瞅了瞅楊令歌提在手裡的皮箱，還愣愣地問說，楊先生中午還回來吃飯嗎？

  韋義放下碗筷，朝門口方向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淺笑。掏出手帕擦了擦嘴，示意妻兒老小繼續吃飯，他自己起身，朝前院走去。

  管家老陳跟在身後，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韋仁聽了管家老陳轉述的楊令歌讓夥計帶的話，淡淡地說道：「不見面也好，免得彼此尷尬。」

  韋義還是有些不放心，說道：「楊令歌這邊倒沒有什麼，錢咱們給他了，這些天也好吃好喝地伺候著他，可以說兩不相欠。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老三那裡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