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頭頂三尺有神明
2024-08-31 13:57:27
作者: 愛講故事的茄子
聽了劉廟祝的話,楊令歌深感失望,這跟他預想的,有些不太一樣啊。
但因為知道了對方在城隍廟當了三十年的廟祝,對於能否從他身上了解到多一些跟「爺爺」有關的信息,多了幾分希望。
他微微欠身,對劉廟祝解釋道:「初來乍到,又沒有您老人家在一旁提醒,我覺得按照正殿兩邊的對聯行事,也不失為一個明智之舉。」
「心存邪念,任爾燒香無點益;持身正大,見我不拜又何妨。」劉廟祝朝正殿方向掃了一眼,念出掛在兩邊的對聯之後,看著楊令歌說道,「笨人有笨辦法,但你不一樣,你這麼做,就有討巧的嫌疑了。」
「不過......嗯,似乎也沒什麼不對。」
「只不過,既然你在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黑、白二爺昨天晚上巡視本境的事情,進到正殿裡面,即便我不在,是不是也應該規規矩矩給城隍爺磕三個響頭?」
楊令歌點了點頭,說道:「的確是應該,規規矩矩地給城隍爺老人家磕幾個響頭。」
「劉老爺子,在此之前,我想知道,白爺和黑爺這兩位神祇昨晚出去巡視古鎮這件事,是誰先察覺到的?」
劉廟祝撫須淡淡地笑了笑,迎著楊令歌的眼神說道:「你不是都聽那個更夫說了嗎,又何必多此一問?」
楊令歌搖頭說道:「我更願意相信老爺子您的話。」
劉廟祝明顯被楊令歌這句話給說懵了。
他愣愣地盯著楊令歌看了好長時間,採用詫異的口吻問道:「理由呢?」
「很簡單啊!」楊令歌很認真地說道,「一個看守了三十年城隍廟,而另外一個據韋家的兩位老爺說偷聽牆根的毛病到現在都沒有改掉。換做是你,從這兩個人嘴裡說出來的話,你更願意相信誰?」
「韋義這是準備要把老王頭活活給羞死啊!」劉廟祝嘆氣說道,「所謂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我要是老王頭,倒寧願韋義狠狠地扇自己幾個耳光,也不願意再聽到『偷聽牆根』這四個字。」
看著劉廟祝感慨不已的樣子,楊令歌據此判斷,老王頭曾經因為極不光彩的「偷聽牆根」一事,在整個四十八軍戶鎮的風評,並不是太好。
不過,此時此刻楊令歌沒有心思去多想老王頭的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他這次過來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劉老爺子,如果事情真像老王和強會長說的那樣,作為廟祝,你這邊是不是得開始準備了?」
楊令歌試探地問道。
劉廟祝笑了笑說道:「每年只有兩個日子,城隍爺才會出府,農曆的六月二十四,和正月十二到十五中間的一天。」
「除了這兩天,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城隍爺按例不會離開顯佑伯府。」
楊令歌繼續試探道:「黑、白二爺作為城隍爺的得力助手,他們巡視本境,肯定是受城隍爺指派。」
「我有種預感,最近這幾天,城隍爺就會降尊紆貴,對祖厲縣全境,來一次全方位的巡視。」
劉廟祝面沉如水道:「伯爺出巡,地動山搖。你要是知道了,全鎮上下為城隍爺出巡前前後後需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就不會說這種話了。」
楊令歌笑說道:「我初來乍到,對古鎮的很多事情不了解,所以說出來的話,難免偏頗。」
「老爺子你就不一樣了,能在廟祝這個位子上一干就是三十年,這其實從側面說明了一件事,整個祖厲縣,沒有第二人,比你更適合侍奉城隍爺。」
劉廟祝的老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容。
顯然,楊令歌的這句話,讓他頗為受用。
「嘿嘿,就我這個身子板,你也看見了,干不長了。」劉廟祝心口不一地說道,「長則兩三年,短則一年半載,就得勞煩鄭、韋兩家的老爺們,以及四十八軍戶鎮鎮公所的官爺們,另外選合適的人,過來接替我。」
楊令歌看著劉廟祝說道:「那也得老爺子你自己個主動提出來,要不然的話,我覺得誰也不會做出那種天怒人怨的事情來。」
「不過,真要是到了那一天,我覺得,那個強會長,似乎挺適合接你的班。」
劉廟祝差點笑出來:「他?嘿嘿,他也......咳咳,算上我,前面三任廟祝,都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強文光有家有室的,當廟會會長還行,做廟祝即便他願意,他的那一妻一妾也不會答應。」
楊令歌捕捉到了劉廟祝臉上閃過的一絲鄙夷之色。
顯然,強文光這個廟會會長,在人家這裡,屁頂不用。
楊令歌說道:「你老身體還硬朗著呢,再者說了,三十年如一日的侍奉城隍爺,你就是想退下來,他老人家也不會答應。」
「劉老爺子,我今天過來,一方面是想當面聽聽你對白爺、黑爺巡視古鎮這件事的看法,另外就是想跟你打聽一個人。」
劉廟祝語氣沒有絲毫波動地說道:「黑、白二爺巡視古鎮,他們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我這裡不做評判。」
「你前面不是也看見了嗎,兩位老人家金身木雕像腳上的長靴上面都是泥濘。」
「正好你過來了,我也就不跑冤枉路了。回去見了韋仁和韋義,替我捎句話,就說我說的,黑、白二爺的靴子又被弄髒了,勞煩兩位大太太讓下面的人做幾雙長靴送過來。」
楊令歌會心地笑了笑,點頭應了這份「差事」。
「至於你說的讓我為伯爺出巡早做準備,嘿嘿,中秋節都還沒過呢,還早得很,等過了正月初五再籌備也不遲。」
「不是我在這裡故弄玄虛,有些事做的,有些事想都不要想。你是學道之人,頭頂三尺有神明,自然知道這句話絕對不是隨口說說那麼簡單。」
楊令歌正色點頭說道:「人在做,天在看,其實說的就是這個理。」
「我要不是學道之人,就不會過來跟老爺子請示怎麼看待黑、白二爺出巡這件事了。」
劉廟祝眉頭微微一挑:「楊令歌,你說你想跟我打聽一個人,我倒有些好奇,你一個外地人,跑到我四十八軍戶鎮,跟我一個半截身子都埋到黃土裡的老朽,打聽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