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虛與委蛇
2024-08-31 13:55:46
作者: 愛講故事的茄子
趙如鏡話一出口,韋義和韋禮看向楊令歌的眼神里,頓時就多了幾分期待。
兄弟倆交換過眼神之後,同時放緩腳步。
一支大路近在咫尺,廖天麒坐在車裡,瞪大眼睛一直朝他們這邊看。
韋禮咳嗽一聲,壓低聲音說道:「楊先生,有件事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我爹為什麼沒直接埋進祖墳的原因。」
「我也是斷斷續續從我六弟韋信那裡聽到了一些,具體怎麼回事,現在不方便講,等回家之後,讓我大哥跟你親自說。」
楊令歌在跟劉老蔫坐在城隍廟門口休息的時候,倒是聽他說起過這件事。
但現在肯定不能說,因為那畢竟只是劉老蔫從好幾個長工嘴裡聽到的「流言」。
楊令歌點了點頭,說道:「且先不管是什麼原因,祖墳那裡我肯定是要去一趟的。」
「韋二爺,老太爺去世,韋族長應該已經安排家中子嗣去祖墳焚香燒紙,告祭過你韋氏眾先人了吧?」
韋義點頭說道:「我爸去世的當天下午,我哥就讓老六帶著志學、志勤、志粟,還有嘉慕、嘉梁去祖墳上香燒紙了。」
韋禮笑說道:「楊先生,我家弟兄姊妹六個這你是知道的,剛才我二哥提到的志學、志勤和志粟,分別是我大哥、二哥和四弟的兒子。」
「嘉慕是志學的兒子,嘉梁是志勤的兒子,我大哥和二哥對自己的這兩個大孫子可是言聽計從,心疼的很啊。」
楊令歌點了點頭,算是知道誰是誰了。
他說道:「等見過韋族長,聽聽他什麼意見,然後明天我去你們家的祖墳看看。」
「老太爺能不能進祖墳,等我看過之後就會有結果。」
韋義和韋禮臉上浮現幾分激動的神色。
趙如鏡笑說道:「那我們可就等著聽楊先生的好消息了。」
韋禮直接說道:「我們兄弟當然希望老爺子能進祖墳,這要是埋到其他地方,以後肯定麻煩不斷。」
楊令歌點頭說道:「我明白韋營長的意思。」
「但你也知道,尋龍點穴不能恣意妄為,我會根據老太爺的八字,以及韋氏祖墳的地勢,酌情考慮。」
快要到吉普車跟前了,趙如鏡換了一個輕鬆的話題,四個人說說笑笑走了過去。
廖天麒在他們四人快要走到跟前的時候,就把車門關上了,而且還閉上眼睛,猶如老僧入定。
韋禮過去幫老梁頭套馬車,韋義還是坐在副駕駛。
司機請示過韋禮之後,開著吉普車先走了。
在回程的路上,韋禮主動問楊令歌,誰故意為難他跟劉老蔫。
楊令歌說出了王天凌和強子硯這兩個人名。
韋禮顯然不僅知道這倆人是什麼貨色,也似乎猜出了一些他們故意為難楊令歌的原因。
他皺眉說道:「王天凌是本縣王縣長的堂弟,而這個強子硯,又跟王天凌走的非常近。」
「劉老蔫既然都告訴他們你是我韋家的客人,這兩個東西竟然還敢說出那種話,這分明就是有人在後面給他們撐腰,要不然的話,借強子硯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跟在王天凌後面狐假虎威。」
趙如鏡琢磨道:「三哥,這件事該不會是王......在後面使壞吧?」
韋禮看了了一眼悶頭趕車的老梁頭,沉思片刻說道:「應該不會吧,他這個縣長說白了也就管轄著兩個鄉鎮,你我又都是官身,姓王的沒道理跟咱們家過不去。」
趙如鏡「哦」了一聲,低頭看著車軲轆,不知道又在琢磨什麼。
韋禮看著楊令歌說道:「楊先生你只管安心待著,王天凌和強子硯明天膽敢找事,我韋禮定然要給你討一個說法。」
「換做平時,他倆今晚就該去鷂子翻身峽喝泥糊糊了。」
楊令歌笑了笑,語氣平靜地說道:「我也不瞞韋營長和趙縣長,當時如果不是擔心劉老伯受他們的欺辱,在王天凌沖我大發厥詞的時候我就動手了。」
「在這亂世行走,如果不會一些防身之術,當真是太艱難了。」
「呵呵,兩個小蟊賊而已,不說也罷。」
韋禮和趙如鏡暗暗地吸了一口冷氣,不知道是該為楊令歌擔心,還是該為王天凌和強子硯逃過一劫感到慶幸。
三人回到老宅,早不見廖天麒和麻三兒的人影。
聽韋信說,車停下後,廖天麒沒有搭理任何人,黑著臉叫上麻三兒就走了。
夕陽西落,晚霞漫天,西山頂上的半輪紅日灑下漫山遍野的餘暉,大河西岸的群山疊巒被映照的一片紅紫,姿態萬千。
當一盞盞用白紙糊過的燈籠亮起之後,整個韋氏老宅再一次陷入無盡的黑夜當中。
韋仁聽說了事情的經過之後,臉上的笑容,明顯多了起來。
他讓三弟韋禮和妹夫趙如鏡送楊令歌去客房休息。
並且讓管家老陳吩咐下去,說楊先生才來古鎮,就不停歇地忙了一整天,今晚上誰也不要去打攪,讓楊先生好好休息。
山城,重慶。
接連幾天,日寇的飛機都會呼嘯而至,猶如沒頭的蒼蠅一般,丟下無數的炸彈,似乎恨不得讓這座戰時的首都回到石器時代。
所以原本應該是華燈初上,遊人如織的時候,整座城市卻死一般沉寂,只有屈指可數的一些地方,亮著燈光。
一個急匆匆的黑影,穿行在濕漉漉的巷道,如果撞見巡邏的憲兵,則會稍稍閃避一下,等對方走遠,又繼續埋頭疾行。
路過占地面積極廣的桂園的時候,人影稍稍放慢了腳步,遠遠地朝亮著一盞燈光的房間看了一眼。
心裡暗暗說道,日寇頻繁轟炸山城,作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部長的張治中將軍,肯定也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吧。
又沿著黑漆漆的大道往東南方向走了大概四五里地的樣子,人影貼在牆根,朝左右兩邊看了幾眼,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雙膝微微彎曲,身子拔起而起,躍過將近十米高的院牆,猶如一片梧桐樹葉,輕飄飄地落在地面上。
身子飄忽,像一道飛在空中的蝙蝠,眨眼的工夫,就出現在了一座頗有些歐洲風格的建築跟前。
黑影看著虛掩的房門,抬手才要輕扣,屋子裡面突然亮起一點燈光。
「夜蝠,你就不能規規矩矩地從大門進來嗎?」
一個無可奈何的聲音,伴隨一聲長長的嘆息,從門縫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