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橫生枝節

  韋義立刻讓人找來劉貴，也就是劉老漢的兒子，打發他趕緊去把楊先生請回來。

  並且鄭重其事地叮囑說，如果楊先生問起，就說韋老爺在等他。

  劉貴是知道自己老爹被二爺和三爺「委以重任」陪一位年輕的貴客去鎮上溜達了，見二爺交代的時候神情嚴肅，自然不敢耽擱，出了老宅跟路人打聽了一下，就徑直順著闇門溝方向去找了。

  

  韋禮想找韋智說會兒話，一轉身的工夫就找不見他的人影了，才要過去靈棚里繼續守孝，就看見妹夫趙如鏡走了過來。

  「三哥，剛才吃飯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件事，我覺得必須得跟你聊一聊。」

  趙如鏡直接了當地說道。

  韋禮以為自家這個縣長妹夫還在糾結於孩子的事，就很隨意地說道：「一切等楊先生回來問過不就知道了，如鏡，不急於這一會兒。」

  趙如鏡見三舅哥誤會自己的意思了，稍稍靠近一點，壓低聲音說道：「三哥，我要跟你聊的，是關於楊令歌的身份，跟令儀沒關係。」

  韋禮這才把眸光從跪在靈棚里的眾人的身上收回來，看著神情有些凝重的趙如鏡，微微點頭。

  韋仁在送本縣一位鄉老出門的時候，瞥見妹夫趙如鏡主動湊過去找三弟韋禮說話，沒做他想。

  他一心只想等楊令歌回來，在問過他說過的那句話的意思之後，再斟酌要不要提及另外幾件大事。

  作為四十八軍戶鎮唯二的豪族大戶，韋仁怎麼都不會想到，自己焦急等待的貴客，竟然被人擋在了回程的半道上。

  劉老蔫顯然認識眼前這兩個飛揚跋扈的傢伙，所以才礙於他們的身份，絲毫不敢造次，只能儘自己全力希望可以護楊令歌周全。

  哪怕個子稍高的強姓男人伸出的手指幾乎都要戳到他的腦門上了，劉老蔫也只能陪著笑臉。

  「老東西，別以為自己給韋老爺家當了一輩子奴才，他們就會拿你當人看。」

  個子稍高的強姓男子吐沫星子亂濺，繼續有恃無恐地教訓劉老蔫。

  「你應該知道我跟王二爺過來幹什麼，不想難堪就趕緊滾到一邊去。」

  「兩位爺，就是借給老漢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冒犯您二位。」劉老漢忙手忙腳地掏出韋禮之前給自己的煙畢恭畢敬遞了過去，「楊先生第一次來，不知道古鎮的規矩，還請兩位爺看在韋老爺和韋營長的面子上高抬貴手。」

  「啪！」

  圓臉的王姓男子抬手打掉劉老漢雙手遞到眼前的紙菸，厲聲喝罵道：「劉老蔫，枉你吃了幾十年糧食，我看你是被豬油蒙了心，分不清楚里外了。」

  「揣著明白裝糊塗，就你那點鬼心思在我跟強爺面前無處遁形。」

  「再敢廢話，信不信老子現在就讓你再也說不了話？」

  面對凶神惡煞般的倆人，劉老漢嘴唇哆嗦，兩股戰戰，似乎隨時都會跪倒在地。

  高個強姓男子一把推開劉老漢，大喇喇地走到楊令歌跟前，拿腔作調地說道：「嘴上的毛都沒長齊，就敢出來騙人，小子，誰給你的底氣？」

  圓臉的王姓男子惡狠狠地用眼神警告過試圖湊過來的劉老漢之後，瞪著三角眼瞅著楊令歌陰陽怪氣地說道：「姓楊的，以前你騙過誰，坑過哪個冤大頭，我們哥倆不想知道，也沒興趣管，但如果你想坑騙韋老爺，實話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趁我們哥倆還沒有動手，立馬滾出祖厲縣，敢說半個不字，就把你從鷂子翻身峽丟下去餵魚。」

  劉老漢看著摩拳擦掌的兩個惡棍，「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地哀求道：「王二爺、強三爺，楊先生好歹是韋三爺請來的貴客，又是韋二爺叮囑讓我領上山的，即便要讓人家走，也得先跟韋老爺、韋二爺、韋三爺打過招呼才行。」

  「小老兒懇求您二位高抬貴手，讓我帶楊先生下山。」

  「呸！」

  圓臉的王姓男子沖雙膝跪行到自己跟前的劉老漢吐了一口濃痰，喝罵道：「搬出韋老爺他們兄弟，你以為老子就害怕了，做你的白日夢去吧，這會兒就是韋家那個莽夫站在這裡，我們哥倆照樣不會給他一點面子。」

  說著話，王姓男子甚至於作勢就要踢踹。

  楊令歌暗中蓄力，王姓男子的哪條腳伸出來，他就準備廢了哪條腿。

  「王二哥息怒，犯不著跟一個奴才生氣。」

  強姓男子抬手拉住王姓男子。

  瞟了一眼楊令歌，俯下身子盯著劉老漢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劉老蔫，所有人可是都瞧見了，人是你領上山的。別說我跟王二爺沒給你機會，你也別想著搬出韋家人來給自己壯膽。」

  「明天要是讓我跟王二爺知道這小子還沒有滾出祖厲縣，到時候不但他會被丟進黃河餵魚，你也得跟著一塊兒下去。」

  「甚至於，我們一點都不介意讓你那個只知道下臭苦的兒子跟著也下去。」

  王姓男子冷笑道：「這幾天黃河水大漲，裡面多的是王八鱉怪，丟你們幾個下去，正好息了龍王爺的怒火。」

  劉老漢心頭大駭。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強、王二人竟然不但要把楊令歌趕出四十八軍戶鎮，縣城也不容許楊令歌停留。

  而更讓劉老漢心驚肉顫的是，這兩個傢伙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就連自己的兒子也不肯放過。

  他嘴裡含含糊糊地答應了一聲，戰戰兢兢從地上爬起來，也不敢擦掉王姓男子吐到自己衣服上的濃痰，快快地走到楊令歌跟前說道：「楊先生，對不住您了，咱們趕緊回，明早天一亮我就送您走。」

  楊令歌才要說話，王姓男子極其囂張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個老不死的，給爺裝糊塗是吧，沒聽見強三爺剛才說的話？」

  「下了山去跟韋老爺他們說一聲，然後麻溜的今天晚上就把這小子打發走。」

  「老子跟強三爺明天還要去參加韋老太爺的喪事，不想再看見這個礙眼的東西。」

  「另外好讓你知道，廖大爺明天一準兒也會過去，要是讓他看見有不相干的外人在他眼前晃悠，什麼後果，劉老蔫，你應該比我們哥倆清楚。」

  劉老漢滿臉苦澀地朝強、王二人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無聲地嘆口氣，小聲對楊令歌說道：「楊先生，強龍不壓地頭蛇，您要信得過我，天亮之前我一定平安送你離開祖厲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