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成心添堵

  韋禮和趙如鏡愣住了。

  尤其是韋禮，雖然早已從傅子賚那裡得知了這個太過年輕的風水先生的一些經歷，現在猛地聽到楊令歌未卜先知地說到自己老父親臨終遺願，還是忍不住露出震驚之色。

  在韋禮和趙如鏡意外又期待的注視下，楊令歌淡淡一笑緩緩說道：「韋老太爺或許還跟侍奉在跟前的人說了一件大喜事。」

  「大喜事？」

  韋禮下意識地驚呼出口。

  才要進一步細問，眼神就捕捉到楊令歌面帶淺淺笑意朝同樣一臉詫異之色的趙如鏡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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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人天生的敏銳性，讓韋禮很快意識到，楊令歌剛才提及的老爺子臨終遺言，十有八九跟自家這個姑爺有關係。

  至於自己的判斷到底對不對，如果對的話又是哪方面的，韋禮已經沒有時間考慮了，因為隨著最後一聲悠長的號子聲落下，木船終於穩穩地停靠在了碼頭邊。

  相比較韋禮有些失態的驚呼，趙如鏡在聽到楊令歌說自己的老岳丈臨走還交待了一件大喜事，心中詫異之餘，更多的是對楊令歌言語上的不悅。

  在趙如鏡看來，媳婦韋令儀懷孕這麼大的喜事自己都沒敢當著三舅哥韋禮的面說出「喜」字，楊令歌剛才的一番言論中，又是「喜喪」又是大喜事，明顯對逝者沒有懷敬畏之心，對逝者的家人更沒有悲戚之意。

  也正因為有了這個想法，趙如鏡看向楊令歌下船的背影的時候，眸子深處明顯多了三份怒意。

  韋智和韋信在木船即將靠岸的時候，就滿臉悲痛之色地迎了過來。

  韋禮和趙如鏡下船之後，分別接過倆人遞過來的孝服孝帽穿戴整齊，就連韋禮的司機兼隨從也很有眼力見地跟迎候在一旁的長工要了一條白布系在腰上。

  「老四、小六，過來見過楊先生。」穿戴上孝服孝帽的韋禮少了七份銳氣，但說話的時候還是隱隱流露出不怒自威之勢。

  黑塔一般的韋智，四十來歲，人高馬大，或許是因為幹著保長的差事，舉手投足之間頗有幾分惡霸無賴的樣子，可在自家當營長的三哥面前，乖順的就像一頭被閹割了的公羊。

  至於年紀最小的公子哥韋信，二十出頭，跟兩個兄長站在一起，不知情的人斷然看不出來他們三個其實是一母同胞親親的兄弟。

  聽到三哥的聲音，韋智把探尋的目光從木船上移開，有些不滿地看了眼趙如鏡，快步走了過去。

  韋信則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著眉目俊秀風度翩翩的楊令歌，心裡不知在做琢磨什麼。

  「楊先生，這是我的兩個胞弟，韋智、韋信，你這幾天有任何事都可以安排他倆去辦。」

  楊令歌從容地抱拳，沖神色各異但都露著幾分笑容的韋家倆兄弟抱拳，口吐玉石之音說道：「不敢不敢，楊令歌見過二位，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韋智和韋信笑著說讓楊令歌不必客氣，但有吩咐，儘管開口，不必客氣。

  韋禮正色對韋智和韋信說道：「請楊先生過來，是為老爺子墓地一事，來之前傅團長一再跟我說，楊先生是風水堪輿方面的高人，在此期間，你們兩個要好生招待，不可輕慢。」

  「風水高人？」

  「這......也太年輕了吧？」

  韋智和韋信聽聞，心中暗自詫異。

  哥倆嘴裡雖然都沒說半個字，但在相視一眼的瞬間，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濃濃的疑惑和懷疑。

  他們之前已經從韋禮捎來的信中得知，新10旅第1團的團長從杜漢三換成了傅子賚，原本就對自家三哥的前程捏著一把汗，現在一聽楊令歌是傅子賚推薦的，韋禮和韋信的心裡就更加不得勁了。

  「三哥你放一萬個心，回去我就跟幾個管事的交代，不會有差錯的。」韋智反應很快地答應道。

  說話的同事，眼神朝站在一旁的楊令歌瞟了幾眼。

  韋信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韋禮說道：「前面在船上的時候我還跟如鏡說，想請楊先生先去二哥宅子裡休息，等大哥這邊安排好之後再請他過來，楊先生卻說隨便在老宅找一間屋子就行。」

  「四弟、六弟，楊先生是我請來的貴客，你們萬不可怠慢，要選派穩妥之人侍奉。」

  楊令歌是傅子賚推薦的不假，自己跟牆頭草傅子賚心存芥蒂這也不假，韋禮不想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自家弟弟的一些行為冒犯了楊令歌，所以出言提醒。

  韋智和韋信連連點頭，看向楊令歌的眼神，也客氣了很多。

  幾人說話的時候，腰系白布的司機已經把吉普車從木船上開到了開闊的道路上，並且還從馬車上取下兩朵白布做成的大花分別綁在兩側的後視鏡上。

  等韋禮、韋智，還有韋信、趙如鏡陪著楊令歌走過去，司機正在往車身貼黑底白字的「奠」字。

  韋禮對司機的這番做法很是滿意，心中暗道自己當初把這小子從定西帶到蘭州看來是帶對了。

  吉普車在前，載著楊令歌和韋禮朝韋家老宅的方向駛去。

  韋智從趕車的長工手裡要過馬鞭，示意他跑步回去，招呼妹夫趙如鏡、六弟韋信上車，他坐在馬車前面抬頭挺胸，運足臂力，抬手「啪」地將馬鞭甩打出去。

  鞭稍落在其中一匹走馬的馬臀上，韋智隨之大喊一聲「駕」——兩匹高頭大馬揚起四蹄沿著大路發力奔跑。

  韋信應該是早就習慣了四哥驅趕馬車時恨不得自己套著車轅狂奔的樣子，雙手抓緊車身一臉淡定。

  趙如鏡驚慌失色，渾然忘記了自己可是堂堂國民政府縣長的身份，兩隻手不知道應該抓車上的哪個部位才安全，只好死死抱住穩如磐石的韋智。

  韋信不忍姐夫受罪，湊到四哥耳邊提醒他控制走馬，趕緊讓車速降下來。

  韋智扭頭看著滿頭滿臉冷汗的趙如鏡氣呼呼地說道：「趙縣長，你小子做事不地道啊，老爺子過世都不帶我小妹回來，這是成心給我們兄弟添堵。」

  趙如鏡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四舅哥韋智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故意讓自己難堪。

  他苦笑道：「四哥，你先讓馬慢下來聽我跟你解釋，令儀倒是想回來，可由不得她呀。」

  韋智冷笑道：「你小子什麼心思瞞得過大哥和二哥，可絕對瞞不過我，不就是因為令儀嫁過去這麼多年一直沒有給你們趙家生下一兒半女嘛，你才故意不讓她回來靈前盡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