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二叔，你這是趁火打劫！

  賀海洋的確有事瞞著賀知風。

  自從她離開賀家，把掌家之位讓給自己之後，賀海洋就一直憋著一口氣，想要證明自己不是孬種，不是慫貨，更不是一個只能依靠俞宛和二叔無法獨當一面的男人。

  他想告訴所有人，賀海洋已經長大了！

  所以他虛心請教店裡的大師傅，跟著他們學習修復文物的手藝，把賀遠珩留在家裡的筆記都搬到臥室，日夜苦讀，還曾委託謝雲給自己請了一位老師，跟隨他學習古玩鑑定。

  幾個月下來，雖然依然追不上賀知風，但也積攢了不少古玩知識，了解到一些文物修復需要的試劑、工具還有基本方法。

  與此同時，賀海洋也覺察到了自己的天賦。

  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他確實天賦有限，無法與死去的大哥以及離家的知風相比。

  認清這個事實後，賀海洋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不過他性子並不軸，此路不通他就換一條路走，打算把事業的重心放在經營，而不是鑽研技藝上。

  對於興懋齋的現狀，賀海洋心裡是清楚的，他急需招攬幾個能挑大樑的大師傅，頂替年邁的張師傅他們的位置，還需要招攬一批修復師，幫助興懋齋拓展生意渠道。

  

  但國內此類人才一直短缺，賀海洋尋覓了許久，都沒有物色到合適的人選，直到有次他偷偷去了鬼市，在那裡遇到一個驚才絕艷的修復師。

  此人名叫葉平安，大概三十歲左右，操著一口的南方話，自稱祖上是宮廷內的修復師，祖父去世之前，就把祖傳的手藝全都傳給了他。雖不能說學會了祖父的所有手藝，但放眼全國，也算是鳳毛麟角，能力卓絕。

  他從小嚮往豐市的文化底蘊，終於在不久前下定主意，坐火車北上，來到了豐市。但可惜，豐市的古玩鋪子都有眼無珠，並未聘請他做修復師，他才因此流落到了鬼市，擺了個攤子給人修復古玩。

  賀海洋親眼看到他把一件碎成稀爛的陶壺修復的完完整整，幾乎不留痕跡，當下就極為讚嘆，隔天便拿了個有裂痕的瓷器去試探他，沒料到果真是有些本事。

  於是，葉平安成為了賀海洋大展宏圖的第一步。

  他將人偷偷安置起來，把店內需要修復的器具搬了一部分過去，說是給他練手，其實也是為了進一步考察他的本事。

  小半月下來，賀海洋對於葉平安的表現非常滿意。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在遇到那單大生意時，只略加思量就答應了。

  但賀海洋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位客人的身份比較特殊，他交給自己修復的這樣東西也極其貴重，如果修復的好，自然皆大歡喜；一旦修復不好，對方有可能會給興懋齋造成致命的打擊。

  「二叔，修都還沒修，你怎麼知道葉平安修不了？」賀知風在俞宛睡下之後，離開醫院，再次找到了賀遠征。

  賀遠征勾起嘴角，眼底里滿是戲謔，「他要是修得了，為什麼距離交貨就只有三天了卻還不動手？」

  聽他這麼講，賀海洋果然心生疑慮，他信任葉平安不假，卻談不上非常了解，萬一二叔說的是真的，他該怎麼辦？

  賀遠征見他面色焦慮，放緩了語氣道：「你也不用太過著急，我認識一位國手級的修復師，如果他願意出馬，那件東西一定能夠修好。但我的前提是，你必須站在我這邊，支持我和你媽結婚。」

  當時在醫院門口，他對海洋提到的就是這件事。

  賀海洋緊咬著後槽牙，臉頰隱隱有些發白，「二叔，你這是趁火打劫！」

  賀遠征笑了笑，恬不知恥道：「隨你怎麼說，但我就只這麼一個條件。」

  賀海洋見沒得談，果斷起身離開，不管怎麼樣，他得先問一問葉平安，確定他是否有把握修復那樣東西。要是真的不行，他還有時間想轍。

  走進他為葉平安租下的小院，賀海洋來到工作檯面前，看到上面放著一個箱子，這箱子裡，裝著的就是他們需要修復的東西。

  「東家，您怎麼來了？」葉平安感念他的知遇之恩，一直對賀海洋敬重有加。

  賀海洋皺眉看向他，「為什麼還不把它打開，這都幾號了，你還不打算修復嗎？」

  說著，他便要伸手打開箱子。

  葉平安急忙喊道：「東家別動，我還沒有準備好所有的工具和試劑！」

  賀海洋手指一頓，臉上的凝重之色更重。

  「這都一周過去了，你怎麼還沒準備好？到底能不能修的好？」

  「當然能。」葉平安言之鑿鑿，眼神卻有些飄忽，「我只是想把所有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再開始，到時候一氣呵成，豈不更好？」

  賀海洋緊盯著他的眼睛，「當真？」

  「當真。」葉平安答道。

  賀海洋這才放下心來，點了點頭，「那你抓緊時間，最後兩日一定要把它修好，杜老闆會準時過來取貨的。」

  葉平安痛快地答應下來，但等賀海洋走後，卻嗤笑了一聲，躺在靠椅上，咿呀咿呀地搖晃起來。

  他抓了一把瓜子，吧唧吧唧地嗑著，嘴裡嘟囔：「你個毛頭小子也敢使喚我？老子可不是什麼好人，就專門坑你這種傻瓜蛋。」

  ……

  轉眼，到了杜老闆前來收貨的日子。

  他面容清秀，個頭不高不矮，卻不怒自威，渾身上下帶著一股濃郁的壓迫感。

  只有長期居於上位之人，才能養成這樣的氣魄，單是瞧著，就知道此人來歷不凡。

  賀海洋戰戰兢兢地把他請到屋內，把葉平安喚了出來。

  「葉師傅，杜老闆來了，你趕緊把修復好的珍寶拿出來！」

  誰知等了許久，葉平安仍不現身。

  賀海洋不由得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他一腳踹開裡屋，結果發現裡面竟空無一人。

  隨後，他把小院裡里外外都找遍了，也不見葉平安的蹤影。

  杜老闆發出一聲冷哼，「怎麼，人不見了？！你不是承諾說今天一定可以交貨的嗎？」

  眼看賀海洋支吾著說不出話來，杜老闆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好哇，你竟敢耍我！臭小子，要不是看在你去世的父親的名聲上，我根本不會來找你修復這件寶貝。如今，修復師跑了，你打算怎麼辦？」

  然而更難辦的是，這件寶貝是他給家裡老爺子打過包票，說肯定能修復的，現在沒有辦法如期拿回去，老爺子還不知道會多麼生氣。

  一想到萬一把老爺子氣出個好歹，老娘會指著他的脊梁骨罵，杜老闆的臉色就陰沉的快要滴雨。

  「我，我馬上想辦法！您，您別急……」

  然而賀海洋一下子慌了神，手足無措地在院子裡轉圈，讓杜老闆極為失望。

  「算了，把盒子給我，我這就回京……」

  就在他打算放棄的時候，賀遠征帶著一位頭髮半百的老者走了進來。

  「杜老闆請息怒，我帶來的這位周師傅能夠幫您修復好這尊寶物，還請您給個機會。」說著，賀遠征讓開一步，打算把周師傅介紹給他。

  但杜老闆是個脾氣古怪的人，他向來不喜歡別人上趕著往他眼前湊，哪怕他此時心情確實很糟，也不想隨了別人的意。

  「你是誰？」

  賀遠征露出一個諂媚的笑，說道：「我是賀海洋的二叔，賀遠珩的二弟。」

  杜老闆瞭然：「原來是這樣。行，看在賀遠珩的面子上，我可以讓這位周師傅試試，可他有把握在太陽下山之前修復好嗎？」

  周師傅挑起眉梢，輕笑：「杜老闆何不先把寶貝給老朽看看呢？」

  杜老闆掃了他一眼，盯著他枯槁的手，不由得擰起眉頭。

  都這麼老了，手上的功夫還剩下多少？

  但他似乎已經別無選擇，只能把盒子放在了書桌上。

  周師傅打開盒子，看到一坨用黃布裹著的東西。他伸手在黃布上摸了一下，表情格外嚴肅。

  起初，他根本摸不出裡面包著的是什麼，只覺得非常零散，直到他小心翼翼地把布包取出來，把布包打開，才逐漸看到了裡頭的東西，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賀海洋也禁不住發出了吸氣聲。

  原因無他，實在是這裡面的東西太零碎了，青綠色的東西亂糟糟的，連一件文物都算不上，而是一大堆殘破的碎片。

  周師傅認真地看了一會兒，本來還胸有成竹的，此刻眉頭卻越皺越緊。

  「怎麼樣，能修復嗎？」杜老闆沉著臉問。

  他已經在這裡耽誤了不少時間，賀遠征和這個老頭要是忽悠他，他絕對讓這兩人吃不了兜著走！

  賀遠征期待地看著周師傅，立刻用眼神催促——愣著幹嘛，趕緊回答啊！

  但周師傅卻不敢應，這可是青銅器呀，就算他修復文物的經驗豐富，但以前修復的也大多是器型較為完整的，對於這堆殘片，實在沒有幾分把握。

  「我，我沒有把握。」

  杜老闆徹底怒了：「什麼？你沒有把握，那攔住我做什麼？！走開，老子回頭就把你們的興懋齋拆了！什麼百年老店，都是騙人的！」

  就在他暴走之時，一道柔和而堅定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這尊青銅器，我能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