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為何就不行
2024-08-31 11:50:32
作者: 魚尾紋
「十二歲那年,我聽聞父皇喜歡弓,恰逢父皇生辰。我為得到父王的青眼相待,揚言要親自為父王做一把最好的弓。」明王說道動情處,不惜戳破藏在心底深處永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
「有人道牛角弓是最好的弓,我便去尋了一頭最好的水牛,親自操刀,想要切下它的牛角。」明王笑的有些猙獰,「即便是一個畜生,又怎能甘心讓人為所欲為?我提刀逼向它,它卻向我頂來。」
「年少無知,只一心想取下牛角,做成父皇喜歡的弓,只想讓父皇也抱一抱我,教一教我讀書、寫字。誰能想到一個畜生也會反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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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從牛腳下僥倖逃生,卻身負重傷。即便昏迷之中,我口中依然喚著父皇。母妃瞧不過去,命人請了您數次。我昏迷整整三日,養傷半年,父皇也不過是去了兩次而已。每每去了,不過三言兩語便轉身離開,說是要去檢查太子的課業。」
「折騰一番,我不僅沒有做成父皇喜歡的弓,傷勢也沒有能留得住父皇的視線。父皇還因此遷怒母妃,說她連孩子都照料不好,不配為人母,我母妃一度失寵。母妃失寵之後,我的日子有多難,想來父皇是不願意知曉的。便是我此時說出來,父皇也只會覺得我矯情罷了。」
說到這裡,老皇帝的神色已經軟化下來,看著明王的神色多有憐憫。
明王又道,「那一年,父皇只是失去了一把弓,而我卻因此永不能人道。」
明王咬牙切齒,「故而,這麼些年來,我並無所出。我恨過,怨過,只是到頭來,我卻不知該恨誰、怨誰。」
「父皇以為我尋那麼多美人,當真高興嗎?」明王一雙眼睛紅的幾乎要滴下血來,他惡狠狠盯著老皇帝道,「看著那一個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在身邊,可是我卻什麼也做不了,我做不了!我在民間遍尋名醫,那些個庸醫見了我,都說藥石無醫!藥石無醫!」
「怎麼能藥石無醫?我不過也是個普通的病人,為何就藥石無醫了?我便將那些庸醫一個個眼睛摳了下來,手也斬了下來。我將他們統統丟盡了河中餵魚,讓他們也嘗嘗什麼叫藥石無醫!」
「你……你……」老皇帝被明王神情與語氣所駭,一時間竟找不出話來應對。
「父皇,我身為一個男人,為何就不行?」明王質問著老皇帝,「我做錯了什麼?我不過是想為自己的父親做一把弓而已,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老天爺要如此懲罰我?」
「即便要懲罰,不應該懲罰父皇您嗎?我一個十多歲的稚子又能做出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呢?」
「還有府中那些低賤的女人,見我不行,卻暗下嘲笑我。她們那般低賤,憑什麼瞧不起我?」
老皇帝聽了許久,渾身顫抖,他甚至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這個仿若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兒子。眼前這個兒子,讓他無比的陌生,更無比的恐懼。
「父皇,我殺了那些女人,有錯嗎?」明王露出猙獰的笑意質問著老皇帝,老皇帝伸手撫著額頭,幾乎要昏厥過去。
「聖上,保重龍體!」身旁的內侍扶住了老皇帝,出聲提醒,「殿下對您一片赤誠之心,這才傷了身子。聖上若是不願再聽,小人扶您回宮吧。」
「說,讓他說,朕倒是要瞧瞧他還能說些什麼出來!」
「若父皇是我這般田地,若是有人告訴你,只要用處子,無數的處子來滋養,便能人道。父皇能不動心嗎?能嗎?」
老皇帝紅著眼道,「你殺了那麼多人就是為了讓自己能人道?」
「我生來就是皇子,萬分尊貴,怎能如那些閹人一樣活著?這大好的江山,我豈能眼睜睜拱手讓給太子?伊始,我確實是用那些處子滋養身子。可是後來我發現那些處子還可以籠絡朝中臣子,一本萬利之事,我如何做不得?」
「自古以來,有哪個皇帝雙手乾乾淨淨得到帝位?通向帝位的道路本就沾滿了鮮血,堆積了無數的白骨。」頓了頓,明王又道,「父皇的帝位就那樣乾淨嗎?」
「孽障!」
「父皇,您也別覺得我說話難聽。自古以來都是成王敗寇,若今日站在這裡的是太子,他說的話未必比我說的好聽。」明王扶著木柱子緩緩站起來,腳步踉蹌朝著身後退了兩步。
「父皇,事已至此,我並無狡辯之心,只想在臨死之前見一見父皇,與父皇說一說我心中苦楚。這一路走來,我所求不得,痛苦不已,也累了。父皇,您的睿兒也曾真心愛過您,也曾想做您身邊純善的孩子,可是您並未給過我這個機會。」
「這麼些年來,我手上確實沾染了無數的鮮血與性命,可我也不過是想做一個普通人罷了。我想如普通人一樣娶妻生子,過上安穩的生活。可是,事不如願,這些個願望,是我此生都不能實現的事情。」
「午夜夢回之時,我也曾無數次後悔。若是能早早的清醒過來,早明白父皇心中並無我與母妃,不去為了討父皇歡心做什麼弓,那麼如今的我會不會有不同的境遇?」
「至少……至少我不會想要將自己的人生挪到正確的路上而害了那麼多人,也不會被父皇厭惡至此,我的母妃也不會因為我的拖累,一心求死只為了保住我。」
明王頹敗地模樣讓人覺得可憐,他朝著身後退了數步,朝著老皇帝跪了下來,一連磕了三次頭。
「父皇,從小到大,我從未求過您。而今,我命數將盡,臨死之時,我想求父皇。一切罪責都在我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因一己私利,造成了今日局面。」
「我的母妃,是被我脅迫的。每當她打退堂鼓時,我便恫嚇她,『若是不聽兒臣的,兒臣便將所有罪責都推到母妃身上,並且要去告訴父皇。父皇待母妃沒有情意,自然也不會輕饒你。到時候,皇后與蕭貴妃便會落井下石,你會比死還痛苦』。」
「自然,我母妃也是心疼我,不願見我為難,這才被我脅迫至今。」
「父皇,我的母妃只是一個弱女子,怎會又那樣的魄力與手段,在朝中興風作浪?一切都是我所為,我為了與太子爭寵,設下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