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回不來了

  收斂了所有的情緒，雲景才道，「夫妻恩愛，一切都好。」

  

  「辛苦了。」李璟行道。

  雲景點了點頭，並未接話。

  只知道，李璟行的表情看起來很嚴肅，也很關心舊日東宮裡的一切。

  也是這回，雲景才知道，戶部尚書幼女之死的案子也按在了太子的頭上。

  當日見到的那個小內侍，交代了李歆雪死亡全過程。

  戶部尚書整個年節都沒過好，夫人悲痛，又哭又鬧。

  李乾哄不住，只得聽夫人的往宮裡遞摺子。

  但是聖上並沒有理會，意思也很明顯，太子已經褫奪封號，算是給你李家有了交代。

  若是再胡鬧下去，就是給臉不要臉，到時候也別怪他辣手無情。

  李乾混跡官場多年，怎能不知聖上心思。

  為了保住李家上下，也就由著夫人鬧騰了，自己再也不敢上摺子。

  故而，整個年節中，李家是雞飛狗跳。

  失去孩子，對母親而言，猶如滅頂之災。

  若是兇手是尋常人，還能求個血債血償。

  但是兇手是昔日東宮，聖上的兒子，誰敢求什麼血債血償？

  李家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

  也正是因為如此，昔日東宮才過了一個安穩的年節，縱是已失去聖寵，但是從未短衣少食。

  雲景也能瞧出來，雖然李璟行面上不說，但是他是不信李歆雪是死在昔日東宮手中的。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護著雲景偷摸混進去給蕭蓁蓁保胎。

  李璟行的小心思，雲景都知道，只是沒有拆穿而已。誰讓自己的兒子那麼喜歡李璟行，她只是不想讓兒子失望而已，並不是對李璟行存著別的心思。

  回去路上，李璟行先開了口，「前些日子，我托人去查了瑾娘姑娘落水之地。」

  雲景面上沒有波動，心裡早已翻江倒海，強壓著沒有表現出來。

  李璟行看了她一眼，見她沒有太大情緒波動，才又道，「瑾娘姑娘落水之處，水流湍急，救援很難。前去的人也四處打聽過，當日船上之人確實下水救過，但是沒有救上來。」

  雲景低垂著頭，讓人瞧不清她臉上的表情，沉默許久才道，「瑾娘的屍骨遲遲沒有進京都。」

  「屍首沒有打撈上來。」

  雲景猛然抬頭，一臉不願置信，「她們說，屍首已經打撈上來，不日便送往京都。不可能……不可能……」

  李璟行停下腳步，看著她道，「水流湍急，縱是熟悉水性的人也不一定能在那一處全身而退，更何況瑾娘只是一個弱質女子。斯人已逝，還請節哀。」

  雲景紅著眼看著李璟行，半晌才問，「可有打聽出她是因何落水？」

  「說是與船上人爭執起來，不慎落水。」

  「與她爭執之人在何處？」

  「人海茫茫，早已無處尋。」

  雲景只覺渾身發軟，腳步踉蹌，往身後退了幾步。

  李璟行伸手想去拉她，手卻停在了半道，隨後又收了回來。

  直到此刻，雲景才真正意識到，她的瑾娘再也不會回來了，不會為她和星辰擔心，不會處處為她和星辰著想了。

  本以為抱住了太子妃的腿，攢夠錢，疏通關係，便能讓瑾娘贖身。

  待瑾娘贖身，便將煥顏閣交到她手上，讓她打理。

  奈何，如今一切成空。

  瑾娘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見不到她的音容樣貌了。

  淚順著雲景臉頰滑落，滴濺在地上，又迅速被淹沒在灰塵中。

  她甚至不知道是誰害了瑾娘，更不知去何處尋那兇徒。

  縱是她告到官府，官府也只會認為瑾娘一條賤命，怎能勞動他們？

  官妓而已，不值得勞師動眾。

  雲景緩緩抬起頭看向天空，因為淚水不斷湧出，視線模糊，讓一切看起來都不真切。

  雲星辰滿是擔憂喚道，「娘，你別嚇唬我。」

  說著，便伸手去拉母親的手，雲景仰著頭看著天空許久，才道，「回去吧。」

  一路上，三人都沉默著，誰也沒有再開口。

  春季將近尾聲，半夏慌慌張張闖進來，抓著雲景的手道，「救命！雲大夫，快些去救命！」

  雲景只覺得心臟突突直跳，忙準備了些必用的藥材，提著藥箱便往昔日東宮狂奔。

  一路上甚至顧不得問半夏究竟發生了何事。

  一路狂奔到蕭蓁蓁寢宮時，前太子抱著妻子神色慌亂，不知所措。

  而蕭蓁蓁衣服上，地上全都是血，臉如紙張一樣蒼白，她已叫不出聲，只發出微弱的哭泣聲。

  見雲景進來，疲累的眼中終於多了一絲光。

  雲景顧不得其他，立即上前為其診治，隨即看向衝進來氣喘吁吁的半夏道，「準備熱水，剪刀，蠟燭和火摺子，柔軟的布多拿些過來。」

  半夏應了一聲，連滾帶爬去了廚房。

  雲景看著呆愣愣的前太子，忍不住大聲吼道，「快些將夫人抱到床上，還愣著做什麼！」

  前太子如大夢初醒，忙將妻子抱起來，跌跌撞撞送到了床上。

  雲景立即洗乾淨雙手，取了龍落子出來，交給前太子，「去廚房煎半碗水來，速度要快。」

  太子像是回了神，接過龍落子便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此刻，這裡忙亂成一團。

  雲景將蕭蓁蓁安置好，並且撕開了她的衣衫，讓其曲起膝蓋，拉過一條薄被子覆在她身上。

  隨後蹲在蕭蓁蓁床頭，不停為她揩拭額頭上冷汗道，「夫人，你即將生產，不過不必擔憂，一切聽我指令。」

  蕭蓁蓁的眼淚不停從眼角滑落，聽了雲景的話還不忘點了點頭。

  雲景抓著她的手道，「一會兒我會在你嘴裡塞一條毛巾，你咬著它，我會教你如何用勁。」

  蕭蓁蓁這才轉過頭，看著雲景，眼中滿是悲憫，她緊緊抓著雲景的手道，「雲大夫，在這個世上除了我娘，我最信任你。若遇危險，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夫人，只有你活著，孩子才有活下去的可能。你……你不能放棄你自己，一定不能。」

  蕭蓁蓁慘澹一笑，或許是陣痛襲來，蕭蓁蓁驚叫出聲，抓著雲景的手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