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成人樣

  嘴裡自言自語，手腳倒是快，直接去前頭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是浮生樓的小丫頭三錢，滿臉焦急道，「雲大夫，柳姑娘傷著了，您快去瞧瞧。」

  雲景心中一緊，忙去與雲星辰和紅纓交代了兩句，帶著藥箱匆匆趕赴浮生樓。

  路上雲景問三生，「柳姑娘傷到了何處？」

  三錢抹著淚道，「不成人樣了。」

  

  「是客人所為？」

  三錢點了點頭，「姑娘昨夜赴局，局上有人瞧上了我，姑娘念我年紀小，替我擋了擋，那些人便惱了，將姑娘折騰的不成人形……」

  三錢邊哭邊道，雲景遞了條帕子給她，沒有再問。

  趕到浮生樓時，姑娘們大多都睡下了，唯有幾個沒有睡的，都圍在柳姑娘門前。

  見雲景來，都道，「雲大夫來了，依依有救了！」

  雲景衝著她們點了點頭，便推門進去。

  一進門，一股血腥氣迎面而來。

  柳依依躺在床上躬成了一個蝦米，她咬著牙，愣是沒有發出聲音。

  「柳姑娘。」雲景疾步上前，柳依依瞧見了雲景，面上露出一抹蒼白的笑道，「你來啦。」

  「讓我瞧瞧傷在何處？」

  柳依依聲音虛弱，「不過是些皮外傷，三錢那丫頭沒見過世面，大驚小怪的。」

  雲景沒有理會她，直接剝了她的衣衫，她身上的傷觸目驚心。

  柳依依不自在的拉了拉衣裳，企圖遮住，「不礙事，都是些小傷。」

  雲景鼻尖一酸，柳依依又道，「我們這種人，本就是瞧人臉色吃飯的，這點痛算得了什麼？」

  雲景沒有理會她，給她做了個大檢查，只見她身上有鞭傷、燙傷，隱秘處更是見了血。

  柳依依不關心傷情，只抓著雲景的手問，「我身上該不會留下疤痕吧？我們這一行，身上留了疤痕可不吉利。」

  「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留疤。」雲景似許諾般。

  見雲景哭喪著臉，柳依依笑道，「這算不得什麼，你別難過了。賤命一條，早死早超生。」

  「呸！」雲景忙道，「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

  柳依依忍著疼痛，面上還不忘笑，掙扎著靠在枕頭上道，「煙花女子和恩客之間能有什麼事兒？只不過這些恩客有些奇怪癖好罷了，昨夜的伺候可沒少賺銀子。不過是些皮肉之苦，銀子才是最重要的。」

  「為了銀子，連命都不要了？」雲景忍不住低聲質問。

  柳依依苦笑，「進了那種地方，還想全身而退？雲景，你真是天真啊。」

  雲景鼻子酸澀難忍，眼中一熱，倒是柳依依滿不在乎道，「你別心疼我，不值得。」

  「柳姑娘……」雲景哽咽道，「往後……往後……」

  「往後我會混得風生水起，撈更多的銀子！」柳依依語氣堅定道。

  雲景看了看她，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隱私之處也要為我好好治療，萬不能留下疤痕之類的。」柳依依衝著雲景眨了眨眼，「還要做些護理，得好看些。」

  雲景一時間哭笑不得，只點了點頭。

  做這一行的，是苦是樂全看恩客心情。

  柳依依說的並沒有什麼不對，雲景心知肚明，可是……

  可是她不是救世主，救不了這天下所有可憐之人。

  醫者，能醫治千萬種病，卻醫不了窮病。

  為柳依依的傷做了處理，她就沉沉睡去了，睡夢中她神色安詳，並不像是遭受到了可怕的對待。

  離開時，三錢還在哭哭啼啼，說是自己連累了柳姑娘。

  三錢不過十四歲，三年前父母病逝，沒有錢安葬，在街上賣身葬父。

  很俗套的事情，卻時不時在上演著。

  柳依依進廟上香求財運，回來時剛好路過，花了三錢銀子買下了她，並且為她葬了父母。

  用柳依依的話說，三錢長得一般，縱是路過的地痞也不願意多看兩眼。

  若是任由她跪下去，即便是父母化成白骨都不一定能賣身成功。

  所以，她善心大發，花了三錢銀子將她買下，帶回去端茶遞水也好。

  浮生樓有姐妹打趣她，「你一個守財如命的人怎麼捨得花了三錢銀子買下個丫頭？」

  柳依依白了打趣的姐妹道，「三錢，我還是能拿得出來的，誰像你連三錢都拿不出來，還妄想做什麼頭牌！」

  那人被她噎了一下，又道，「長相這麼平平無奇的人也能帶進浮生樓，可不是壞了我們浮生樓的風水。」

  柳依依是個護犢子的，立馬回道，「就你這模樣，也沒瞧著為浮生樓帶來什麼好風水。」

  進了浮生樓，柳依依嫌棄三錢原本名字太晦氣，直接改名叫三錢。

  有人說，柳依依為三錢取這名字，是賤名好養活。

  她怕三錢長不大。

  三錢也如她所願，從一個瘦瘦小小，黑不溜秋的豆芽菜長成了白白淨淨的少女。

  柳依依雖然愛財如命，但在吃喝方面從未剋扣過三錢。

  有時候雖牙尖嘴利，但也沒有對三錢惡言相向過。

  誠如此次，她為了護住三錢，不惜得罪那些貴客，惹了一身傷回來。

  話里話外，從未說過是因三錢落了這樣的下場。

  對於柳依依，雲景是佩服的，沒有算計，沒有歹毒心思，有的是底層女子的相互扶持。

  縱身處地獄，也想為身邊更加可憐的人點一盞微弱的燈。

  雲景回去時，紅纓與雲星辰已經炸好了糯米圓子，蒸了一鍋肉包子。

  而原本應該在府中休沐的李璟行就坐在廚房裡，慢條斯理吃著糯米圓子。

  雲星辰跟個小跟班似的，忙前忙後為李璟行端茶遞水，就連糯米圓子也送到了李璟行手邊。

  大抵全身心都掛在李璟行身上，就連雲景走到門口，也沒有察覺。

  還是紅纓問了一句，「那位柳姑娘怎麼樣了？」

  雲星辰這才抬眼看了一眼，隨即又將視線落到李璟行身上，「糯米圓子好吃嗎？是我親手做的！」

  雲景無奈嘆了一口氣，只覺得這個兒子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不過也慶幸他的世界終於有了旁人入住，也算是好事。

  一邊回紅纓的話，一邊往廚房內走去，「已經處理過傷口了，將養些日子也就好了。」

  紅纓點了點頭，雲景這才看向李璟行問道，「李大人怎麼得空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