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半路殺出程咬金

  出了月子就是無休無止的哺乳、更換尿布，哄哭，一刻都沒有停歇過。

  

  坐吃山空的日子很可怕，雲星辰剛滿兩個月，她便撐著出來看診了。

  好在，當時手頭還有些銀子，請了一位婆婆幫忙做飯，出診時她將雲星辰用背帶背在背上到處奔波。

  若無那位婆婆幫忙，真不知該如何挺過那段黑暗的日子。

  如今想來，前七八個月雲景是有些恨這個孩子的。

  恨他帶來的痛苦，恨他帶來的苦難。

  如此過了七八個月，雲景才覺得自己與這個孩子有了些牽扯。

  孩子哭的時候會心疼，笑的時候會覺得滿心歡喜。

  也是從那時才明白，有些人的所謂母子親情是培養出來的，並不是與生俱來。

  或許，李思翠的生母周姨娘也同雲景是一樣的人。

  不過，這些都是沒有經過證實的猜測罷了。

  臨離開李璟行府上時，李璟行道，「雲姑娘——」

  雲景回首看他，他道，「平日遊走各官眷之間多加小心，切莫摻和。內宅之中人心難測，保命為上。」

  雲景看向他，只見他神色真摯，雲景粲然一笑道，「多謝大人。」

  陸恆那邊無名女屍案遲遲沒有進展，縱是告示貼出去許多，也不見有人來認領屍首。

  再者，陸恆雖著手查油坊與賣油郎，但並無任何線索，無異大海撈針。

  陸恆雖著急，但查案之事本就如此。

  這日，雲景出診歸來，路過秦氏豆腐坊門口，卻見大門緊閉。

  有鄰居道，自從秦氏女兒過世之後，她便關了這個豆腐坊，整個人就跟失了魂一樣。

  近日不知怎的，突然守在劉家門口不肯離去，還因在劉家門口鬧事被官府抓進去好些次。

  但每每放出來，她便又去了。

  雲星辰問母親，「劉心與陳實奉都在牢中，秦氏去劉家做什麼？」

  雲景搖了搖頭，「秦氏也是個可憐人，白髮人送黑髮人，哪裡能挺得住？我們一起去瞧瞧吧。」

  雲星辰立即點頭，同母親去了劉家。

  遠遠便見劉家門口坐著一個婦人，邊哭邊說著什麼。

  走近了才發現那是個滿頭華發的婦人，以手拍著膝蓋道，「你劉家喪天良，養了這麼一個畜生，你還我蕊兒命來！」

  雲景定睛一看，那不是旁人，正是秦氏！

  她與當日所見大為不同，不過數月，她滿頭黑髮全白，臉上皺紋叢生，整個人老態了許多。

  「秦姐姐——」雲景只覺鼻尖一酸，上前喚道。

  秦氏見有人來，仰著頭眯著眼許久才道，「你是……你是……」

  說著便又哭得更大聲了，餘下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雲景與雲星辰將秦氏攙扶著去了一個僻靜處，摸了一方帕子為秦氏擦了擦淚水，「秦姐姐，何苦這樣折磨自己？眼看行刑的日子就要到了，你耐心等待便是。」

  說起這個，秦氏傷心更甚，「若是能以命換命，我有何至於做個人見人憎的潑婦？」

  雲景心中一緊，雲星辰道，「這案子有了變數？」

  秦氏咬牙切齒，目露凶光，恨恨道，「貪官當道，我女兒的冤屈無處訴！」

  「都已判了秋後問斬，近日也不曾聽聞這案子有變動，莫不是……」雲景想起當日陸恆的話來，心不由往下墜。

  秦氏掄起衣袖擦了擦眼淚道，「自從蕊兒去了之後，我的命也跟著去了，而今苟活在這世上，不過是想等著兇徒伏法。我夜夜睡不著，便在街上遊蕩，一個多月之前的深夜，我瞧見劉心居然回了家……」

  「我的女兒這一輩子都回不了家了，本該在牢獄中的劉心卻回了家，你讓我如何甘心？」

  「我去刑部擊鼓鳴冤，卻被轟了出來，說我無理取鬧。我去劉家討要說法，劉家當我是瘋子，我……我已無計可施，我已走投無路。」秦氏越說越傷心，便又哭了出來。

  「我變賣了所有值錢的東西，上下打點，便望著這案子不要再起波瀾。可是……可是……」

  可是她無權無勢，變賣的家產又不值多少錢，哪裡能與劉家、陳家相抗衡？

  「秦姐姐，不如回去，我們慢慢商量吧。」雲景見她可憐，不由軟了心腸。

  秦氏搖了搖頭，目光呆滯道，「我已無處可回了，而今日夜宿在劉家門口……」

  縱是她不說，雲景也知她經歷了什麼。

  「若是秦姐姐不嫌棄，先隨我回去吧。你這樣，只會讓那些惡人瞧了笑話。」

  「如今，我還怕誰笑我？我只恨不能與他們同歸於盡。」

  雲景頓了頓才道，「若是蕊兒姑娘泉下有知，也不願看到秦姐姐如此。先跟我回去，之後的事再慢慢商量。」

  秦氏看向雲景，半晌才哽咽著點了點頭。

  將秦氏帶回了煥顏閣，喚了紅纓出來安置秦氏。

  「娘，你要去何處？」雲星辰見母親轉身就走，連忙叫住了她問道。

  「我要去尋陸恆問個清楚。」

  「問陸恆不合適，不如去問大人。」雲星辰一臉認真道。

  「怎說？」

  「死囚離開牢獄是多大的事，他身為刑部侍郎，能不知這件事？要麼，他也收了好處，對這件事睜隻眼閉隻眼；要麼……」

  雲景思忖片刻才道，「去尋李大人。」

  雲星辰忙道，「我同娘一起去。」

  二人去了李璟行府上，府上人道大人還未歸。

  大理寺人多眼雜，也不適合說這些事，雲景只能在府上等著李璟行歸來。

  雲景與雲星辰被府上人迎了進去，因是老熟人，侍婢上了點心和茶便退到一邊候著。

  眼見李璟行遲遲不歸，雲景不由起身來回走動，臉上焦急的神色絲毫沒有隱藏。

  「娘，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雲星辰忙著吃點心，還不讓叫住母親，「坐下來吃口玫瑰酥吧。」

  雲景朝著門口看了看，遲遲不肯坐下。

  一旁侍婢道，「雲大夫莫著急，我們大人或許是去見表小姐了。」

  「表小姐？」雲景疑惑問道。

  侍婢陪著笑說，「是大人姨母家的表妹，說是今日進京，要接來府上住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