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人間別久不成悲(四)
2024-08-31 08:59:03
作者: 一枕客夢
景湛聽到這話,皺眉道:「主子,您可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玉霞坊那邊實在是走不開,再加上如今進出玉京查得也嚴,所以裴徵君便留在玉京城中沒有前來棠州,景湛可因此傷心了好長一段時間,如今好不容易稍微平復了心情,又聽到陸修名提及此事,多少又有些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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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修名連忙道歉:「好好好,我不說了。」
駱溫言這時趕緊上前接過拿小廝手中的一摞白鬍子走到景湛面前道:「景兄弟,這可不能開玩笑,得趕緊把這鬍子貼上去,否則膠水幹了之後又得再塗一層,這易容的效果可就不好了。」
說罷他趕緊將那鬍子給景湛貼了上去,這才滿意點點頭。
梁澤道:「看景兄弟這扮相,莫不是今晚要演一出財神爺?」
方秉槐和青容齊刷刷看向景湛,這鬍子一貼上去,還真別說,確實有那麼幾分像畫像里的財神爺,於是兩人跟著都笑出了聲。
陸修名解釋道:「這容璋容大人那邊可要靠景兄弟了。」
「哦?」梁澤頗有些好奇。
「梁大人莫急,幾日之後就會有分曉了。」
這也是陸修名的計策之一。
如今雖然棠州流言四起,都說這景文帝的皇位是篡位而來,名不正言不順,而且這景文帝登基之時曾說前太子留下了一封禪位書,說自己無能,不能治理好國家,無顏面對百姓,因此選擇自裁,將這皇位留給了自己的皇叔,可如今棠州到處都傳禪位書是假,先太子也並沒有自裁,而是被景文帝迫害,不得不選擇銷聲匿跡。
這件事情傳的沸沸揚揚,可終究也只是流言,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坐實這件事情,而想要讓流言成真,這就要靠景湛和容璋了。
等到棠州的老百姓對景文帝徹底失去了信心之後,天外樓再出兵,那就是名正言順,並且能夠達到一呼百應的效果了,陸修名算著約莫那個時候北涼也已經平定,到時候馮家軍和天外樓的人可以裡應外合,殺入玉京城,景文帝到時候再想掙扎也沒有機會了。
「好好好,我自然是信你們的。」梁澤如此答道。
這時門外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來,冬青捂住耳朵跑了進來,大喊道:「放鞭炮了,外面可熱鬧了!」
方秉槐連忙起身道:「在棠州,誰家的鞭炮聲音最響,那這家人來年就會越紅火,所以咱們可不能輸,陸大人,你的年夜飯可做好了?趕緊隨我去拿鞭炮!」
方秉槐就像個小孩子一般拉起陸修名的手臂,二話不說就往倉庫走去。
不一會兒兩人便拿了好長一卷鞭炮走到了院子之中,陸修名瞧見難免皺起了眉頭道:「難怪娘子你說今日花了這麼多銀子,我看只怕是一大半都用來買鞭炮了吧。」
方秉槐點點頭,隨即有感覺陸修名似乎是在故意損自己,又搖搖頭道:「陸大人,這可是棠州的習俗,你得入鄉隨俗。」
「秉槐,鞭炮可備好了?」雄渾的聲音傳來,是方老先生回來了。
方秉槐喜出望外道:「師父,你回來了?我都已經準備好點燃了。」
師父一直在外操練,已經很久沒有回天外樓了,方秉槐此番見到師父,心裡自然是不勝歡喜,說著她便劃開火柴點燃了引線,又拉起陸修名往遠處跑去,道:「這老余家買的鞭炮是最最響的,陸大人,趕緊把耳朵捂住,不然一會耳朵可得嗡嗡響。」
說罷,只聽得一陣巨響,劈里啪啦,似乎劃破了天際。
陸修名一開始還不相信,可這鞭炮第一聲響便讓他感覺五臟六腑都要被震裂了,趕緊捂緊了耳朵,好久才緩過來說道:「還真是響。」
方秉槐道:「怎麼,陸大人還不相信?」
陸修名看著方秉槐被燈籠映紅的臉頰,心中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很開心,這是在玉京城中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仿佛在玉京的方秉槐就是一具行屍走肉,只有回到了棠州才找回了自己的靈魂一般。
在棠州的方秉槐,仿佛都變得活躍開心了起來。
過了一會,冬青把菜都上齊了之後,又喚大家道:「趕緊的,趁熱吃飯了。」
於是眾人又聚在一起,圍在桌前開始享用這陸修名親手烹飪的美食。
每夾一道菜,陸修名便要親自介紹一番這菜的做法和來歷,聽得眾人都讚不絕口。
「諸位,今日難得能夠齊聚一堂,我便祝大家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梁澤舉杯起身說道,「今日多謝陸大人和溫言兄的款待,如此的美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陸修名也起身道:「梁大人,這句詩可不是這麼用的。」
「哎,今日不說這些文縐縐的。」
說罷,眾人又一起起身敬酒,聊了許久。
吃完飯菜之後,收拾了一番,方秉槐又將火盆給搬了出來,眾人就圍在火盆旁邊,一邊取暖一邊聊天,又喝了許多酒,這才盡興而去。
皇宮之中就遠沒有這麼熱鬧了。
眾人各懷心事,都在為自己的前程謀劃著名。
沈知閒知道如今國家風雨飄搖,心中也拿捏不准到這前太子到底只是個噱頭還是確有其事;劉和如今一人在宮中,感慨自己垂垂老矣;張興在大牢之中只怨自己太過著急,為了權勢斷送了自己下半輩子;景文帝今日卻難得與皇后在一起用了晚膳,心中愉悅,甚至命人在皇宮之中放了煙花,與皇后一起觀看。
這一晚,容璋剛到棠州,與埋伏在這裡的暗衛接頭之後,住進了縣衙之中。
這縣衙如今大門緊閉,乃是因為前幾日只要縣衙開門,便會有人前來鬧事,棠州知州疲於應付,乾脆就把縣衙大門關了,如此也能落個清淨。
今日雖是除夕,但也不敢過得太過張揚,於是知州便讓人備了一些小菜給容璋接風洗塵,幾人也就這麼湊合著過去了。
容璋本以為來棠州之後至少能夠保住性命,可見了知州這副模樣,心中也知道自己這個差事不好辦了,於是試探問道:「如今這棠州,到底情況如何了?皇上也沒有給我個準話,只說讓我來這裡查清楚流言一事……」
棠州知州搖了搖頭道:「容大人,不瞞你說,棠州如今表面上看似平靜,背後實則已經風起雲湧了,只怕不是我們這些人能夠控制得住的啊,我勸您啊,還是趕緊回京城吧。」
「此話怎講?」
知州解釋道:「如今這棠州背後有三股勢力,這哪一邊都是我這等小官得罪不起的呀!」
「到底是哪三股?」
「太子餘黨、北涼人、皇上的人。」
容璋卻不以為意:「知州大人看來是有些杞人憂天了,皇上讓我來,就是查清太子餘黨一事是否是真的,你可別先自己嚇自己,說不定這些都是老百姓在瞎起鬨。」
「我瞧著不像,尤其是那天外樓。」
「天外樓?」
「是啊,這天外樓在棠州幾乎可以隻手遮天了,連我這個知州都要讓他們幾分。」知州提及天外樓還是有些後怕,說話聲音都小了些,似乎生怕被人聽了去一般。
容璋在心中默默記下了天外樓這名字。
這次來他不管怎麼樣都得給皇上一個交代了,否則自己的仕途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