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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真珠簾卷玉樓空(五)

2024-08-31 08:58:46 作者: 一枕客夢

  方秉槐醒來時自己正躺在天外樓中。

  她睜開眼睛便瞧見守在一旁的陸修名正在打盹,她只覺得嗓子有些暗啞,好不容易才說出來了一句:「我這是在哪?」

  這時有人推門而入,是駱溫言和劉啞巴。

  駱溫言見方秉槐已經醒了,趕緊上前道:「師妹,你可算是醒了,你可知道你已經昏迷了七日了?不是我說你,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中的這毒名叫七日斷腸散,好在你命大,若是今日你再不醒,就算是華佗再世也救不回來你了。」

  駱溫言說了一大堆,聽得方秉槐有些頭疼,陸修名也被吵醒了。

  陸修名見方秉槐醒了,長舒了一口氣道:「謝天謝地,娘子你可算醒了,我昨日還算了一卦,卦象乃是大凶,嚇得我昨夜都不敢合眼,看來我這算卦的手藝是有些退步了。」

  說罷,陸修名又幫著駱溫言將方秉槐額頭上的抹布換下,又噓寒問暖道:「娘子現在感覺好些了沒?」

  方秉槐被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問得都來不及回答,這會總算是能開口說話了:「好得多了,我這是在棠州?」

  

  「可不是。」駱溫言說道,「陸大人,這件事你做的也不妥,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你也不知會我們一聲,就讓我家師妹一個人硬抗?」

  「我這不也是怕棠州這邊……」陸修名辯解道。

  「我記得後來是聶大當家前來接應,隨後……隨後我就暈了過去,什麼也不記得了。」方秉槐揉了揉腦袋,想要起身,這時似乎是又想到了什麼,於是問道:「對了,小侯爺呢?說起來這次可得多虧了小侯爺,若是沒有他,只怕我們都逃不出玉京。」

  聽到小侯爺幾個字,眾人都噤聲了。

  方秉槐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也已經被換掉了,於是又問:「我之前那件衣裳呢?裡邊還有個香囊,是我要給小侯爺的。」

  「燒了。」駱溫言有些不忍心說道。

  「燒了?」

  「小侯爺已經沒了……我知道那香囊是你與小侯爺從前的定親信物,猜想也是你要給小侯爺,便替你燒給他了……」駱溫言如此說道。

  方秉槐眼前不由得又是一陣眩暈,軟軟跌坐在床榻之上,恍惚中似乎看見了十年前的江子書一板一眼學著自己舞刀弄槍,江子書小時候身子虛,力氣甚至連個女子都不如,好不容易才能握起那把月牙刀,於是沖方秉槐炫耀道:「你瞧!以後我也要學武功,如此才能保護你。」

  還有訂婚那日,江子書拉著她的手,眼底是無盡的春波:「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秉槐,你放心,這輩子就算是傾盡我所有也必定會讓你一生平安喜樂。」

  這一次,江子書是真的不在人世了。

  他確實沒有食言。

  若是沒有他以命相護,她是決計不可能平安抵達棠州的。

  可現在說什麼也晚了,她只能長嘆一口氣:「是要給小侯爺的。」

  她知道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不一會又重新振作起來,問道:「駱兄,你是怎麼知道玉京城出了變故的?」

  「這事還得從日月幫說起。我回到棠州之後本來是想找聶大當家與我一同共謀大計,卻不料聶大當家告訴我這日月幫從前的二當家竟然和北涼人有些關係。」駱溫言說道。

  「哦?」

  方秉槐是知道這二當家的。

  從前她在日月幫中跑鏢,這二當家平日裡不常露面,但是日月幫的幫眾都十分敬重他,說他不僅武藝高強,而且博學多識,日月幫很多幫務都被他處理得井井有條,可以說是聶影的一把手。

  只是這二當家似乎去得早,她去往玉京之前一年便已經甚少聽到這二當家的消息了。

  駱溫言解釋道:「這二當家原來是北涼胡歷部落的首領,本來應該是繼承王位的,可惜被如今這北涼王的父皇給陷害,最後胡歷部落流落到了棠州,他與部落其他人走散了,被聶影所救,這才成了日月幫的二當家,這段往事聶淵珩也是近日才知道。」

  「原來還有這等事情,可是這有何玉京這邊有什麼關係?」方秉槐又問。

  「師妹,你可知道現在這胡歷部落在哪?」駱溫言頗有些神秘。

  「駱兄你就別賣關子了。」

  「你定然是知道的,如今這太初閣的閣主太初先生就是胡歷部落之人。胡歷部落與景文帝勾結,蟄伏了這麼多年,現在就是要趁著北涼新王登基,與元寧國之間大戰在即,趁機收復北涼。」駱溫言說道。

  方秉槐臉色一變:「太初閣?」

  「沒錯。」

  她頓時心中突突亂跳。

  太初閣。

  她最初決定前往玉京就是因為太初閣的一封密信。

  那信中說齊策重出江湖,出現在玉京城裴府之中,所以她才決定只身前往玉京,查探當年之事。

  可若是這太初閣是景文帝的人,那這齊策的消息也是景文帝故意放出來的?

  目的難道就是為了引她上鉤嗎?

  所以這一切,從一開始的燕寧之恥,再到後來她回到玉京查到的這一切,其實都只是景文帝的計劃罷了。

  「師妹,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沒錯,景文就是如此一個人,他的計劃可大著呢,我已經查到了,他還在暗中給這太初先生下了毒,只等這胡歷部落攻破北涼都城,便會毒發身亡,而這時景文便能夠坐收漁翁之利,不僅這北方十三州,整個北涼都是他的。」駱溫言道。

  方秉槐不由得心中一寒。

  看來這棋局,遠比她想像中的要大得多。

  從十年前開始,一直到現在,終於到了收尾的時候了嗎?

  「駱兄,你與陸大人是不是在謀劃些什麼?」方秉槐問道,「你們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事情?」

  「宋家軍的事情我也已經知道了。」駱溫言又道。

  是啊,宋家軍也是因為景文帝而死。

  全因為那一己私慾,因為他嫉妒,他害怕宋家軍尾大不掉,所以才會被北涼人調撥離間。

  「娘子,這件事情本來我與溫言兄是不想將你牽扯進來的,只是現在看來,景文帝已經把你和我們劃為一路人了,娘子你也沒有辦法獨善其身了。」陸修名嘆了一口氣道,「如今這棠州大小街道全是你我的通緝令,說我們賣國求榮。」

  方秉槐頓時惱了:「賣國求榮?不知道賣國求榮的是誰。景文帝,他可知道他把自己的國家都賣了?他還配做這一國君主嗎?溫言兄,陸大人,你們跟我說實話,你們在棠州謀劃的,是不是就是要覆了這皇權?」

  「是。」陸修名答道。

  「好,宋家軍從來只輔佐明君,我想若是爹娘在泉下有知,定然也會支持我如此做的。」方秉槐說得字字鏗鏘,她已經做好了決定。

  是啊,既然當局者昏庸無道,何妨覆了這皇權?

  她又道:「溫言兄,陸大人,你們且說,我能做些什麼?」

  「師妹,你可想好了,若是這一次不成功,那便是流落為寇了。」

  「那便流落為寇吧,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都被逼到這份上了,難道我們還有退路不成?倒不如為自己搏一個未來。」方秉槐如此說道。

  「好,不愧是我師妹。」駱溫言贊道。

  「不愧是我娘子。」陸修名也跟著附和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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