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追歡買笑需少年（四）

  江子書心裡明白北涼此次出使元寧國，必然不會只是想和元寧國交好那麼簡單，況且卓瑪還要費盡心思帶上這麼一個靠藥吊著的人，想來此人肯定關係重大，所以他選擇留在北涼也是想要查出這人的藏身之處，看看背後到底有什麼秘密。

  好在現在卓瑪信任他，他也可以利用首相這個位置做些文章。

  他自然知道若是想要在北涼隱瞞自己的身份，便只能亦虛亦實，一面要切切實實做一些有利於北涼的事情，另外一面也要暗中查探，而經過他這幾日的了解，他發現北涼的統治制度確實是有些問題。

  北涼之所以一直想攻打元寧國，無非是因為元寧國土地富庶。

  本章節來源於𝐛𝐚𝐧𝐱𝐢𝐚𝐛𝐚.𝐜𝐨𝐦

  而北涼由於一年之中有大半的時間都處於冰天雪地之中，因此農業十分不發達，並且資源也較少——不論是礦產資源還是其他資源諸如桑蠶茶葉等等，大多數北涼人都是以畜牧為生。

  正因如此，北涼人會從元寧國購入大批的貨物，每年的貿易支出占到了整個財政支出的一半以上。

  但是來了北涼之後他才發現北涼也並非是沒有東西可以與元寧國交易。

  比如牛羊奶、羊毛、牛羊肉等等都可以作為北涼的特色貨物售賣給元寧國過，只是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些東西若是經過長途的運輸，大多數都會變質，也因此北涼人多數都未曾想過要把這些東西賣到元寧國去。

  但是他曾經見過卓瑪將新鮮的牛羊肉研製過後風乾，做成肉乾，也曾經在一本古籍上看到過牛奶可以經過某種處理之後做成凝膠狀的食物，味道也是極好的，並且可以保存很長的時間。

  所以他準備從此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增長保鮮期的方法，然後再找機會和哈奇合作，畢竟北涼只有他率領的商隊有過抵達棠州購買和售賣貨物的經驗。

  當然，他也要趁此機會打聽那批藥物的消息。

  江子書如此想著，又提起筆開始寫這份關於促進北涼與元寧商貿往來的奏疏。

  ……

  第二日傍晚，已經臨近年關，玉京城上下都籠罩在熱鬧愉悅的氛圍之中。

  方秉槐在後院中冥思苦想了一天要怎麼解決這馮家軍的事情，今日早晨景文帝已經命人將馮家軍的虎符送來了鎮國將軍府，並且任命的詔書馬上也要抵達陸府了。

  馮家軍已經駐紮在了玉京城郊的十里坡外，景文帝還特意在那邊建了一個校場用於練兵，不過方秉槐也已經聽說了，那些馮家軍的將士聽聞接任的將軍是個女子之後都頗有些不屑，已經在背後議論紛紛了。

  早晨劉和來送虎符的時候她也問過了馮家如今狀況如何，劉和說皇上沒有明面上對馮家大加處置，只是剝奪了馮應淮的兵權，不過現在吏部的事情皇上也甚少讓馮至插手，甚至不少事務都直接越過了他這個戶部尚書，命戶部侍郎著手處理，可以說是一點都沒有給馮至面子。

  方秉槐大概也猜到了景文帝如此做是為了保全皇家的顏面。

  畢竟馮家也算是青容郡主的親家，也是他一手指的婚，如果現在又二話不說撤了馮至的職位，只怕是會讓天下人恥笑，而現在他對馮至這般態度，就是要讓馮至看清局勢，希望馮至能夠引咎辭職，如此才能保全馮家和皇家的顏面。

  只是不知道馮至懂不懂這之間的分寸了。

  思及此，她又搖了搖頭，心想自己面前都已經一堆事情沒有處理完了，怎麼還有心思去考慮馮至的事情。

  說起來今日也不知道陸修名去哪裡了，一整日都不見他人。

  昨日他還說今日要去探查墨漣居，可現在都已經日頭西斜了，也不見他傳來什麼消息。

  臨近年關，玉霞坊的生意也是極好的。

  那些官家小姐都不免要在除舊迎新之時打造一些新首飾，故而裴徵君在玉霞坊也是忙上忙下，甚至都打算住在那邊不回陸府了，沒了裴徵君，景湛也是無心回府，整日在玉霞坊打下手，陸府倒是有些冷清。

  就在此時，冬青走了進來，手中還拿著一套首飾和衣物，見了方秉槐笑道：「方姑娘，陸大人還真是有閒情逸緻，今日說是要邀你一起去芙蓉湖泛舟聽曲呢，這套衣裳說是特意為你準備的。」

  方秉槐瞥了一眼那衣裳，是一件紅色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樣式裁剪繡工都是極好的，只是方秉槐不知道陸修名又在賣什麼關子，莫不是想要借著游湖泛舟的由頭查那些暗衛不成。

  冬青不知道暗衛的事情，於是還特意解釋道：「姑娘可能不知道，這游湖泛舟歷來都是咱們玉京城的一個習俗，每年的乞巧節那些還未出閣的姑娘和青年才俊便會在芙蓉湖上泛舟，每家公子還會在船上放上一盞花燈，若是姑娘們看上了哪家的公子，便會用船楫輕拍船身，接過那家公子的花燈。所以啊一直玉京城都傳說有情人在芙蓉湖邊一起泛舟便能永結同心，長長久久。」

  方秉槐本來只當陸修名是也要和自己一起查案，聽了冬青這麼一說之後，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說道：「好了好了，我先去換衣裳吧。」

  冬青見方秉槐這般害羞的模樣，不免捂著嘴笑了笑，隨後把那一盒衣物遞給了方秉槐。

  等方秉槐換好衣服之後，冬青不免也感嘆這陸修名還真是會選衣服。

  紅色的衣裳襯得方秉槐更加明艷動人了，那股堅韌倔強的氣質也凸顯了出來，尤其是在夜色之中，甚至還有幾分神秘和優雅。

  冬青又道：「姑娘，接你的馬車已經等在府門外了。」

  說罷她又給方秉槐整理了一番裙擺和髮飾，這才跟著方秉槐上了馬車。

  許久不曾這麼愜意地在晚上坐著馬車路過玉京城的大街小巷了，她還記得從前在棠州之時，年關之時正是雪季，所以大街小巷都沒什麼人，每年這個時候她都會和駱溫言在天外樓端來一個大大得火盆，往裡邊加很多的炭火，然後幾個人便圍在火盆旁邊夜話。

  如今看到玉京城中四處都掛起了紅燈籠，張燈結彩，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她不免心中也跟著愉悅了起來。

  過了一會馬車停了下來，陸修名已經等候在芙蓉湖邊的碼頭上了。

  「娘子可算是來了。」陸修名伸手扶住方秉槐，打趣道。

  此時方秉槐才聽到芙蓉湖畔響起了一陣陣悅耳動聽的琴音，聲音悠揚婉轉，聽得人也跟著心曠神怡。

  陸修名又道：「這墨漣居的琴技果然是一絕。如此良辰美景，與娘子泛舟湖上豈不美哉？」

  方秉槐見他沒個正經的，難免低聲問道：「可是查到了什麼？」

  陸修名也壓低了聲音：「小爺我掐指一算，今日宜和娘子共度春宵，查什麼案子還？」

  方秉槐頓時臉一黑，作勢要走，陸修名卻又說：「娘子就沒有仔細看看今日我送你的首飾麼？」

  方秉槐搖搖頭，心想這首飾之中還能有什麼玄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