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追歡買笑需少年（三）

  「要我說，你這皇帝不做也罷，左右都沒有個接班人，你不會還整日想著長生不老之事吧？」那人又有些戲虐說道。

  景文帝看了他一眼道：「不做也罷，只是朕可不想遺臭萬年，再者，朕的基業才剛剛開始。」

  「行行行，你就整日指望那什麼道人給你煉丹藥吧。」說到此處，那人也明顯有些不耐煩了，「你要怎麼樣我可不管，總之你可別忘記了我們之間談好的條件，若是你做不到，那就不要怪我心狠。」

  說罷他身影微晃，眨眼間就不知所蹤。

  ……

  梁澤將陸修名兩人送到宮門外，行了一個大禮道：「這次還要多謝陸大人，若是沒有陸大人那封奏摺，只怕是我現在還在家中乾等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被再次啟用。」

  梁澤如今也算是嘗遍了官場人情冷暖，從一開始對陸修名十分不屑，覺得他不過是靠著陸寧才能成為都察院的都御史，到現在覺得陸修名以德報怨，不僅不和自己計較，還多次提攜關照自己，現在他只覺得自己是個心胸狹隘之人。

  陸修名卻笑道：「梁大人今日得到皇上的提拔其實還是因為梁大人能力出眾。」

  方秉槐心中卻暗自想到現在這陸修名倒是開始謙虛了起來。

  這時梁澤又道：「從前我在錦衣衛之時也曾經查過這批暗衛，但是這批暗衛神出鬼沒，武功和裝備又都是一等一的，竟然沒想到會是侯爺的人，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那支簪子背後又有什麼秘密？」

  

  方秉槐聽完梁澤這番話，這才把有關皇后、宣平候和聽瀾以及盈夏的往事以及來龍去脈都告訴了梁澤，隨後又告訴了梁澤自己在宣平侯府後院的見聞。

  梁澤喃喃道：「所以這宣平侯府豢養這些暗衛是為了造反不成？」

  造反。

  方秉槐仔細斟酌著這個詞。

  對啊，造反。

  她這時突然想到裴府滅門之事。

  江岱此人隱藏極深，所以他做的每一件事表面看似是這樣，實則背後卻大有文章，她仔細回想了這些暗衛出現的地方，第一次便是在禮王兵變之時，從現在了解的信息可以猜到大概是禮王當時為了謀反而與江岱達成了某個協議，讓江岱在玉京城中招兵買馬，組建了這麼一支暗衛，從而保證能夠一舉攻下玉京。

  並且如此做還有一個優勢，那便是禮王從淮南起兵，江岱在玉京城中作為內應，裡應外合，如此勝算則會更大。

  而這支本意是為了兵變而訓練出來的暗衛最後成了江岱在玉京城中橫行霸道的靠山。

  第二次這些暗衛出現則是裴府滅門之時。

  裴府滅門和整件事情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仔細回憶著自己剛來玉京之時所發生的事情，起因則是為了查宋家軍的案子，而裴府之所以被滅門，也是因為掌握了齊策的消息，或者是掌握了大理寺牢獄背後兵部與湯家村之間的秘密。

  所以江岱出動這些暗衛是為了保下兵部的人，因為兵部保證了這批暗衛的裝備來源。

  或許也是因為如此，宋家軍在涼州全軍覆沒之時景文帝才不敢查此事。

  景文帝應當早就知道宋家軍之事和江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當年才不想讓自己查清此事，而江岱之所以如此想讓自己和小侯爺退婚，或許也是知道自己就是害死宋毅之人，他怎麼會讓自己的兒子和仇人的女兒結為親家呢？

  第三次再見這些暗衛，則是在順通客棧幫助陳清隱藏段執的那批髒銀。

  按照陳清的說法，大概是陳清用江子書的仕途作為要挾，讓江岱幫忙，江岱雖然知道陳清不能把江子書如何，但是為了影藏自己的身份還是答應了幫忙，再加上順通客棧的唐掌柜本就和江家有著千絲萬縷的練習，幫一個忙也不算什麼難事。

  況且方秉槐後來也打探過了，這批髒銀在段執出事之後基本也是被宣平侯一個人私吞了，說白了這銀子並不是幫段執在藏，而是在幫他自己藏。

  最後便是在玉霞坊了。

  那一次暗衛出現是為了滅口。

  聽瀾知道太多江岱和江婉的太多往事了，所以必須死。

  如此所有的一切都能夠被合理地串聯起來了。

  景文帝也並非不知道這些事情，從今日他的而態度來看他應該也是早就開始謀劃如何才能削弱江岱的權力了。

  從兵部開始，再到現在準備剷除江家。

  方秉槐卻是沒想到表面上江岱和景文帝和和氣氣，背後兩人卻在暗中勾心鬥角了這麼多年。

  這時梁澤又問道：「陸大人，所以下一步你們準備如何行動？方姑娘你這將軍之位也是個燙手的山芋吶。」

  方秉槐從前是帶過兵的，自然知道景文帝給她的不是什麼好辦的差事。

  景文帝讓她訓練馮家軍剩餘的兵馬，一來這馮家軍跟了馮應淮這麼多年，自然是有主僕情分在裡邊的，況且她還只是一介女流，軍中難免會有人非議，另外一層就是她在棠州生活了這麼多年，馮家軍多數都是沿海漁夫出生，不擅長陸戰，況且沿海一帶氣候潮濕溫暖，棠州嚴寒，只怕是馮家軍大多人都承受不了如此的氣候。

  況且現在北涼人虎視眈眈，景文帝也是無人可用所以才會啟用方秉槐，但是如果北涼真的對元寧國發兵，她若是打不過北涼人，那自然就是按照軍規處置，若是打得過，景文帝心中也會忌憚。

  尾大不掉，景文帝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因此她也知道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功成名就之後隱退朝堂。

  左右她本來也不稀罕這些權勢。

  陸修名卻打岔道：「既然已經查到了墨漣居有問題，那就從墨漣居入手。至於將軍之位，我家娘子從小就在軍隊長大，帶兵打仗自然是不成問題的，娘子你說是吧？」

  方秉槐白了一眼，隨後點點頭，做出一副不願與他爭執的表情。

  陸修名說話一向如此，方秉槐也就見怪不怪了。

  「陸大人，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方秉槐問道。

  陸修名思索了一番道：「今日先安排部署一番，明日再行動吧。」

  方秉槐和梁澤均點頭，這時幾人也差不多走到了宮門外，梁澤將陸修名送上馬車，然後自己轉身往府邸走去。

  ……

  「首相，要不歇會？」進來掌燈的侍衛看到江子書還在批閱公文，勸說了幾句道。

  江子書卻似乎根本沒聽到一般，甚至都沒有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仍然自顧自奮筆疾書著。

  那侍衛也沒再多言，默默在一旁給燈盞添了些火油。

  一不小心那侍衛打翻了一個燭台，只聽得砰一聲響，江子書這才反應過來有人進來了，扔下筆抬頭一看，見到是服侍自己的侍衛，這才鬆了一口氣，又想起那日在市集中聽到庫倫與哈奇的談話，於是開口道：「明日你幫我去找找這幾年北涼與元寧國貿易往來的記錄冊子。」

  他知道哈奇口中所說的藥定然是從元寧來的，現在正好可以借著自己首相的職位好好查一查此事。

  不過明著查也不行，他還得提防著卓瑪。

  於是他又緊接著說道：「如今現在北涼剛剛平定了內亂，財政空虛，我想可以從商貿入手，看看能不能豐盈國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