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愧君猶遣慎風波(二)
2024-08-31 08:55:53
作者: 一枕客夢
方秉槐在這閣樓之中又搜索了一番,沒有再發現別的不同尋常之處。
這閣樓之中大大小小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圖紙和建造模型,儼然就是江岱的另一個「工作場所」一般,她倒是沒想到江岱還有這般技能。
估摸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她按照記憶將那些圖紙收回原位,然後偷偷走了出處,又回到了柳氏的房間。
此刻那柱香差不多已經燃盡,景湛也正在給柳氏施針,這倒是讓方秉槐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低聲問景湛道:「你什麼時候竟然還學會針灸了?」
景湛苦笑一聲:「我家主子吩咐的,我能有什麼辦法。不過是學習了一番這些穴位和扎針的手法,這都是最基礎不過的東西了,不過確實是有活血疏通的功效,只是不知道對這柳夫人有沒有用了,但是我家主子的意思是就算是做戲也得做足了,不然侯爺會起疑的。」
方秉槐看景湛那般苦不堪言的模樣差點笑了出來,然後又問:「可還需要我幫什麼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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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湛道:「還差最後一針了,麻煩方姑娘過來幫我付著夫人的手。」
方秉槐聞言上前幫景湛扶住了柳氏的手,她輕輕抬起柳氏的手腕,不經意瞥到柳氏的手掌,發現柳氏中指和虎口處都有很厚的老繭,這讓她有些不解,按理來說這種貴家小姐應當都是芊芊玉指,她曾經見過裴徴君的手,細嫩白皙,就算是偶爾會做女工,但是也不會像那些玉霞坊的姑娘們一樣磨出老繭。
她記得這柳氏家裡也算是大門大戶,應該不至於讓自己的女兒干粗活吧。
況且就算是做女工,也不應該在虎口處有老繭。
「方姑娘,可以放下了。」景湛說道。
「好。」方秉槐被景湛一番話拉回了現實之中,連忙又將柳氏的手腕放了回去,此刻柳氏看著就像是一個稻草人一般,躺在床上,渾身都是針。
「這真的靠譜嗎,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侯爺定然不會放過你的。」方秉槐瞧著柳氏渾身都在冒著細汗,臉色也越來越蒼白,頗有些擔心問道。
畢竟這針灸之術也不是一兩日就能速成的,她只怕景湛要是一不小心扎錯了穴位,柳氏出了什麼問題,那今日之事不就暴露了。
景湛卻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說道:「放心吧方姑娘,來之前我已經在我家大人身上試過了,能不能治柳氏的病這我倒是不清楚,不過肯定是不會有什麼副作用的。」
方秉槐聽完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然後又去打了一盆水,用帕子給柳氏擦了擦身上的汗,又等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景湛這才把那些銀針一根一根取了下來,取銀針的過程中柳氏偶爾還會發出一些呻吟。
待最後一根銀針取下之時,柳氏微微皺眉,突然劇烈咳嗽了幾聲,緊接她坐起身來往床邊吐了一口鮮血,整個人劇烈喘了好一會的氣,看到方秉槐和景湛二人,頗有些驚訝問道:「方姑娘?這位是?你們怎麼會在此處?」
方秉槐本來見這柳氏吐了一口鮮血心中還想著大事不妙,以為景湛真的把她治出了什麼問題,可現在又見柳氏神智清楚,說話也有條有理,又好像確實比之前有些好轉,這才送了一口氣道:「柳夫人,這位是玉面聖醫駱溫言駱公子,今日是受了侯爺所託前來給夫人治病的。」
當著景湛的面叫他駱溫言,方秉槐心中終歸還是覺得有些彆扭的。
柳如溪聽到侯爺二字,頗有些不屑道:「子書的死活他都不管,怎麼還有心情管我的死活,死了才好呢。」
柳如溪似乎對江岱頗有怨言,景湛連忙勸道:「柳夫人,這小侯爺的屍身還未找到,現在蓋棺定論未免有些早了,虎毒不食子,侯爺定然心中也是關心夫人您和小侯爺的,不然也不會大費周折請在下前來為夫人診治了。」
「我這身子,我自己知道,不過是硬撐罷了。子書走了,我倒還不如隨他一起去了。」柳如溪說著語氣便沉重了起來,「罷了,侯爺是不是還等在外面?」
方秉槐點頭,隨後便開門道:「陸大人,侯爺,夫人醒了。」
江岱聞言連忙沖了進來,看到一臉憔悴的柳如溪,愧疚說道:「夫人,你覺得怎麼樣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子書一個人去棠州,不該對他說那麼重的話。」
柳如溪嘆了一口氣,搖頭道:「都晚了,都晚了。」
方秉槐見這一幕也頗有些感觸,江岱雖然豢養了那些暗衛,和燕寧之恥脫不了干係,可是對柳氏和江子書卻也是真心實意的好,或許這世間並沒有絕對的善惡之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每個人都不過是在謀生罷了。
江岱錯就錯在,不該利用他人的生命為自己謀取利益。
她在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然後又聽到江岱感謝了一番陸修名和景湛,然後吩咐那些女婢照顧好柳氏,又極其周到將他們三人送回了前院,客氣寒暄了一番,這才目送他們離開。
幾人回到馬車上後,陸修名問道:「娘子可發現了什麼?」
方秉槐這才將自己在別院的所見所聞全都告訴了景湛和陸修名兩人,然後問道:「這侯爺從前到底是做什麼的?還有侯夫人也是,我今日才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侯夫人並非玉京人,而侯爺自小在玉京長大,兩人又是怎麼認識的呢?侯夫人手上的老繭又是怎麼來的?這些我都覺得十分奇怪。」
陸修名點點頭道:「是有些奇怪,看來要想查到這些暗衛在哪裡,還要從侯爺身上入手。景湛,你去工部那邊查查當時這宮中修築宮殿,負責建造設計的人都是誰,到底又都負責了些什麼。」
景湛回答:「好的大人。」
……
昏暗破敗的房間之中只擺了一張床榻,床榻上躺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劉啞巴。
駱溫言站在一旁正在為他施針,另外一邊還站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雖頭髮已經花白,但兩隻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有炯炯有神,並不讓人覺得憔悴。
「師父,還請幫我把雪蓮拿過來。」駱溫言對那老者說道。
老者聞言將放在一旁的一朵晶瑩剔透,形狀酷似荷花的植物遞了過去,只見駱溫言使用內力將那雪蓮托起,然後又一揮手,那雪蓮瞬間乾枯,化作了一縷清水飄在空中,駱溫言又用內力將那清水注入劉啞巴體內,調息了片刻之後,這才又把銀針拔了出來道:「希望這個法子有用。」
那老者便是天外樓的樓主,方秉槐和駱溫言的師父方老先生了。
他淡淡說道:「醫書上所寫應該不會有假,待明日這劉啞巴醒來便知曉了。溫言,你心中可是還放不下當年的事情?」
駱溫言輕聲一笑:「早就放下了,周居正那件事情不過是想提點一番景文,讓他多花些心思在政事上,卻沒想到適得其反,反而是讓他有開始憂心太子餘黨一事。景文此人頗有政治天賦,只可惜他志不在此,若要我評價,無功無過罷了。」
「如此便好,元寧國現在已經是飄搖欲墜,經不起什麼風吹雨打了。」他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