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明月明年何處看(四)
2024-08-31 08:54:47
作者: 一枕客夢
陸修名緊接著又問道:「張公公可知道皇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焚這香的?」
張興回答道:「這奴才倒不是很清楚,不過聽師父說過,皇上以前是不喜歡焚香的,大概也就是在入京城之後才開始的吧。」
張興說得極其委婉,這話中的入京城應當就是禮王兵變之後了。
正在陸修名還想多問幾句的時候,只聽見外面傳來了劉和的聲音:「皇上駕到!」
張興和陸修名等人立即行跪拜禮,迎接景文帝進殿。
等景文帝坐下後,他才緩緩開口道:「平身吧都。」
隨後景文帝看向方秉槐笑道:「方姑娘這次可是幫朕解決青容的婚事,也算是幫了朕一個大忙,不愧是宋將軍的女兒,就算是不帶兵打仗也是女中豪傑,修名,你可是找了一門極好的親事啊。」
方秉槐謙虛回應道:「皇上過譽了,郡主也並非是蠻不講理之人,只是需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郡主明白了其中利害,自然會知道皇上的良苦用心。」
景文帝頗為讚賞地點了點頭,又看向陸修名道:「此次你們二人立了大功,說吧,想要什麼賞賜?」
陸修名趕緊行禮道:「能夠為皇上排憂解難是臣子的分內事,哪裡還提什麼賞賜?此次微臣帶方姑娘前來是要感謝皇上為我二人賜婚一事。」
方秉槐剛才都覺得自己那一番話聽著未免有些太過於奉承了,卻沒想到陸修名比自己還奉承,她心中默默感嘆了一句這油嘴滑舌還是得看陸大人的,自己左右是比不過了,或許只能在武功上勝他一籌。
聽完陸修名這番話景文帝心中自然是高興的,他覺得自己此次既解決了馮家那邊,又賣了陸修名一個人情,可謂是一箭雙鵰了,因此立刻笑吟吟說道:「陸大人和方姑娘都是少年才俊,以後元寧國還要靠你們這些人吶。當年宋家軍一事朕也不是沒有查到背後的端倪,只是當時國家動盪,根本經不起折騰,若是在大肆去調查這件事情,只怕朝中大小官員不知道多少都會牽連進去,北涼又虎視眈眈,因此才只能暫時擱置這件事情,真是委屈了方姑娘。」
方秉槐聽景文帝再度提起宋家軍的事情,不免還是有些傷感的。
陸修名確實猜的沒錯,景文帝不是不想查當年的事情,而是礙於當時根基不穩,只能暫時擱置這件事情,否則真的鬧起來,只怕是國家又會動盪不堪,只能徐徐圖之,慢慢將那些貪官污吏拔出。
或許景文帝不是一個好父親,但也許他能做一個好皇帝吧。
方秉槐感慨了一番這才回答道:「之前是民女不能理解皇上的良苦用心。」
「無妨,如今查清了這件事情,也算是給了宋將軍一個交代,等以後黃泉相見,朕也不至於無地自容了。修名,婚事籌備得如何了?若是有什麼缺的儘管跟朕和皇后說。」景文帝又關切問道。
陸修名再三感謝了一番,只說自己沒什麼缺的,一切都好。
幾人又閒聊了一會,景文帝說自己還有奏摺要批,今日就不久留二人了,這才命劉和將兩人送出了宮。
剛出宮,陸修名並未直接回陸府,而是讓馬夫駕車去離皇宮最近的醫館一趟。
方秉槐頗有些疑惑:「陸大人是受傷了?」
陸修名搖搖頭,將剛才張興給他的那一柱香拿了出來,道;「我是懷疑這香有問題。」
方秉槐道:「這可是御用的香料,使用之前定然是給太醫院那邊查驗過沒有問題才能給皇上使用,怎麼會有問題呢?」
「怕就怕是皇上故意讓這香有問題的,或者說皇上根本就不想查這香。」陸修名慢聲說道。
這時馬車停住了,馬夫在前面說道:「陸大人,方姑娘,醫館到了。」
陸修名拉著方秉槐一起下了馬車,走進了醫館,路上陸修名還神秘說道:「等一會查一下這香,娘子就知道有什麼問題了。」
隨後他見過那醫館的掌柜的,只說讓他們這裡精通藥材的人幫忙看看這香中有什麼成分,然後還給了掌柜的一錠銀子。
掌柜的見了那一錠銀子眼睛都亮了,連忙吩咐人過來幫陸修名查驗。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倒是真理,不一會那查驗的中年男子就用手帕包著那香料走了出來,神色還頗有些凝重問道陸修名:「公子尋常可是焚了這香?」
陸修名搖頭道:「不是,這香乃是從我家一位親戚處討來的,我只覺得香味好聞,因此想要按照成分配方自己調配一些,所以才來醫館這裡找人查驗一番,看看這裡邊有些什麼。」
那人連忙說道:「這香可不能用。」
方秉槐聽完,想起陸修名剛才那一番話,連忙問道:「敢問這位大哥,這是為何?」
那人道:「這香中含有一味藥叫做兩心綿,這藥若是單獨口服或者外敷倒是沒什麼,而且治療風濕還有奇效,可偏偏若是焚燒這味藥,那可不得了。」
「此話怎講?」方秉槐又問。
那人砸砸嘴道:「男子若是聞了這藥焚燒產生的香味,時間久了,只怕是會……只怕是會生不出孩子吶!」
方秉槐頓時眼睛都瞪圓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按照張興的說法,景文帝登基之後就一直在焚燒這香,那那貴人的孩子又是怎麼來的?
而且這香還是皇后娘娘親自調配的,皇后為什麼想要讓景文帝絕後?
景文帝難道就沒有發現過這香之中的問題嗎?
一連串的問題劈頭蓋臉向方秉槐砸來。
這時她又想到了今日那個畫師所說的盈夏姑娘有了身孕,她一時之間只覺得後背發涼,怔怔看向了陸修名,陸修名卻好似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此刻正裝作有些不可思議跟那藥師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我那親戚家一直都生不出孩子。」
「此等惡毒的香料,公子可千萬不要用。」那人又好心囑咐了幾句,這才轉身離開。
待陸修名又打點好周圍一切後,這才拉起方秉槐的手,低聲問道:「娘子,回馬車上說。」
方秉槐知道此事不宜宣揚——畢竟這可是關係到了皇家子嗣。
於是便跟著陸修名回到了馬車上。
兩人剛坐下,陸修名便道:「我猜的果然不錯,現在整件事情只剩下一個解釋了。」
方秉槐也猜到了。
她緩緩開口:「所以那貴人所生的皇子,其實是盈夏姑娘的兒子,整件事情根本就不是盈夏所做,根本就沒有什麼貴人為了爭寵,所以找到了玉霞坊打造首飾,然後害死了自己的兒子。」
「沒錯。」
「那那皇子會是誰害死的呢?」方秉槐問道。
可她剛問完,似乎就已經得到了答案。
儘管這答案有些荒謬,可她還是不得不承認真相只能是這樣——那就是皇后殺了那個孩子,最後嫁禍給了盈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