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明月明年何處看（三）

  緊接著陸修名和方秉槐幾人又見了那畫師，帶畫師擺好案桌，拿出畫筆和顏料之後，兩人邊端正坐在畫師面前，等著那畫師作畫。

  那畫師的技藝據說在京城中也是拔尖的，只見他落筆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調配顏料也是流暢無比，就仿佛整幅畫是什麼樣子在他心中已然有了形狀，他只需要按照心中所想描繪出來。

  不過一個時辰，一副畫像就已經完成了。

  這還是方秉槐第一次請人給自己畫畫像，因此不免有些好奇，湊近一看，只見畫中兩人確實栩栩如生，神態表情都十分逼真，就連衣服上的褶皺，還有光線照在身上的明暗變化都能看出來，足見此人確是名不虛傳。

  陸修名頗為滿意點點頭：「雖然這畫中不及娘子美貌半分，但作為紀念也還是不錯的，景湛，一會你便拿著這幅畫去城中最好的裝裱店裝裱一番，等大婚當日便用這幅畫掛在殿中。」

  景湛點點頭，然後收起了那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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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畫師見畫作已經完成，正準備收拾材料，陸修名卻攔住了他道：「不瞞先生，今日請先生來除了給我和我家娘子作畫，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請教先生。」

  畫師停下手中的動作問道：「陸大人但說無妨。」

  於是陸修名便拿出了那幅盈夏姑娘的畫像問道：「先生可還記得這姑娘？」

  畫師仔細端詳了一番回答道：「這姑娘我記得，我這人自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但凡是找我畫過畫像的人我都有印象，我還記得這姑娘是因為想要入宮選繡娘，所以才來我這裡畫了一張畫像。」

  陸修名點頭道：「不錯，先生可知道這姑娘家裡的情況？又或者是這位姑娘的一些往事？」

  說來也奇怪，陸修名也曾經去官府查過這盈夏姑娘的戶籍。

  官府中記載這位盈夏姑娘並未有兄弟姐妹，父母雙亡，自小就是個孤兒，可他是不信這世上真的會有兩個毫無血緣關係卻又長得極為相似的人的，因此只能寄希望於這畫師，看看他是否知道些什麼。

  可接下來那畫師所說的話卻讓他大吃一驚，只聽那畫師道：「這位姑娘本來是想要入宮當選繡娘，可是那日她來找我作畫，待畫像完成之後她卻突然暈倒了，我便去城中找了個大夫給她檢查，那大夫卻說這位姑娘已經有了身孕，是因為身體太虛了所以才會昏倒，需要耐心調養一段時日，否則只怕會影到腹中的孩子。按照宮中的規矩，有身孕的女子是不能入宮的，所以這畫像最後那姑娘也沒能用上，就一直放在畫坊之中了。」

  「有了身孕？」陸修名也不知為何就覺得十分奇怪。

  方秉槐也感覺到了這件事也許並不簡單，因此緊接著追問道：「那後來這姑娘怎麼樣了？」

  那畫師說：「後來這姑娘說自己是玉霞坊的人，因此便讓我將她送回了玉霞坊，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只是當時我也覺得有些奇怪，為何這玉霞坊的人會想要去宮裡當繡娘？按理來說玉霞坊中能賺到的錢不比在宮中的少。宮裡繡娘還要受到宮規約束，若是做得讓主子不滿意了，還會被罰，哪裡有玉霞坊自由自在。」

  畫師所言不假，陸修名也是覺得此處十分奇怪。

  莫不是因為什麼原因盈夏不得不離開玉霞坊？

  盈夏的懷的孩子又是誰的？

  那孩子現在還在玉霞坊嗎？

  一連串的問題從陸修名腦海中湧出，現在剩下的線索就只能是那個孩子了。

  若是那個孩子出生在玉霞坊，想必打聽起來應該也不難。

  算算時間，那孩子現在應該已經十二三歲了，於是陸修名先同方秉槐一同送走了那畫師，隨後便安排人手去打探那孩子的消息，看看玉霞坊中是否有年紀相仿的小孩。

  可最後得到的消息卻是沒有。

  回來傳信的小廝說這玉霞坊中只有已經及笄的女工，在沒有更小的孩子了。

  方秉槐道：「莫不是這盈夏姑娘生完孩子之後便將那孩子送往了別處？」

  可剛說完她就覺得不對勁了：「不對，若是盈夏姑娘已經有了身孕，那她又為什麼還會冒險去害那貴人的孩子？」

  「沒錯。」陸修名點頭。

  一個已經有孩子的母親是斷然不會拿自己孩子的生命去冒險的，若是她真的背上了殺害皇子的罪名，只怕是她的孩子也難逃一死，如此她又為什麼要害死那位貴人的孩子呢？而且那位貴人說不定還與她有些親緣關係，這就更加說不過去了。

  這時一個恐怖的想法從陸修名腦海中冒了出來。

  他對方秉槐說道：「娘子，一會你可否隨我進宮一趟？」

  「嗯？」方秉槐心中正疑惑著，陸修名就已經讓小廝去通知張興了，就說自己和方姑娘在成親之前想要當面感謝皇上賜婚。

  陸修名緊接著說道：「此事非同小可，娘子你趕緊換身衣裳。」

  方秉槐見陸修名這副緊張的模樣大概也猜到了此事非同小可，於是也緊跟著回房換了件常服，然後陸修名便叫了馬車匆匆進宮去。

  說來這張興辦事也是極其利索，從陸修名讓小廝通傳到兩人進宮也不過就是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他卻已經打點好了一切，此刻正恭敬站在宮門外候著。

  他見了陸修名也是立刻迎接道：「陸大人怎麼今兒個想著要見皇上。」

  陸修名隨便敷衍了幾句，然後便徑直帶著方秉槐往宣明殿去。

  宣明殿此時還沒人。

  張興說皇上昨日歇在嫻貴妃宮中，想必是見青容郡主想開了，所以想要補償一番嫻貴妃，此刻估計正在御花園賞花，過來還得一會的時間，讓方秉槐和陸修名等候片刻。

  陸修名自然是知道的，從嫻貴妃處到宣明殿正好會經過御花園，而每次景文帝都會在御花園出留戀片刻。

  他之所以這麼急著趕來宮中，就是知道此刻景文帝必然不在宣明殿。

  他遠遠瞧著宣明殿中焚的香爐，似乎是不經意提起道：「敢問張公公，這香爐裡邊焚的是什麼香？每次來宣明殿似乎都是這個味道。」

  張興回答道：「這個啊，也不是什麼名貴的香料，據說是皇后娘娘親自調配的，皇上已經用了許多年了。」

  陸修名又緊接著說：「原來如此，我也對這香料頗有些感興趣，不知道能否去一點回府研究研究？」

  張興自然是點頭說好，立刻打開拿香爐取了一些遞給陸修名道：「原來陸大人還是愛香之人。」

  方秉槐知道陸修名根本就不懂什麼香料，只怕此次他來宣明殿就是為了這香料而來，只是心中有些不太明白這香料和盈夏姑娘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