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蓬舟吹取三山去（四）

  陸修名道：「原來這無涯村的村民之前都是煉丹的道士，難怪這村子之中修築的房屋都擺放成了八卦的圖形，看來村中的人都精通堪輿之術。」

  方秉槐問：「這上面可還說了什麼？」

  「這上面還說，古人云，長生不老藥須得用……用……」

  「怎麼不說了？」

  方秉槐見他戛然而止，問道，隨後便感覺身後傳來了一陣抽噎哭泣的聲音，轉過身看去，只見劉啞巴正捂著嘴，面容扭曲，眼淚也啪嗒啪嗒落了下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這才想起來，自從剛才下到井底之後，這劉啞巴就舉止奇怪，似乎像是中了邪一般，剛才看到那個石碑也是，不知道為何如此激動。

  這時陸修名接著念了下去：「須得用十歲少男少女的身軀冶煉……」

  此言既出，眾人都是吃了一驚。

  「荒唐！太荒唐了！且不說這世上是否有長生不老藥，就算是真的有，又有什麼藥需要用活人來冶煉！」方秉槐只覺得整個人都迸射出了憤怒的火花，可一時之間又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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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接下來陸修名的話卻讓眾人更加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了：「每年十月，村中所有的滿十歲的男孩和女孩都會聚集在一起，用過抽籤選出煉丹之人，每年都要選十男十女，那些被選中的孩子自抽籤之日後就會被分別關在一副棺材之中，不吃不喝一周的時間，如此才能保證身體的純潔……」

  難怪這村子中這麼多棺材！

  原來這些棺材從前都是裝的男孩和女孩！

  徐明善聽完都覺得渾身汗毛豎了起來，只是這麼淺淺一聽都覺得不可思議，更別說這項習俗還是無涯村之前每年都在堅持的事情……她也不禁說道：「這不就是虐待小孩嗎！怎么元寧國還有這種習俗！」

  駱溫言也有些不敢相信，湊了上去仔細讀了一遍，確認並非是陸修名胡亂所說，並且還繼續道：「無涯村所煉製的長生不老藥之前每年都是要上貢給朝廷的。」

  「上貢？這種東西，那些官員不制止也就罷了，怎麼還敢納貢？」方秉槐罵道。

  陸修名道：「娘子有所不知，景文帝沉迷道家修仙之術也並非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那些官員定然是以為無涯村所煉製的丹藥真的能夠有長生不老的功效，所以才進貢給皇帝，想要以此為討好皇帝。」

  劉啞巴又抽泣了幾句，方秉槐實在是看不過去了，連忙遞給他一張手帕，他接過手帕，沖方秉槐磕了個頭，然後又指了指剛才幾人所來之路上堆放的白骨，揮舞這雙手，不知道是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然後他又做了個吃東西的動作，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有些激動地舞動了手。

  方秉槐看完，試探問道：「劉大哥，你是想說，你之所以不能說話也是因為這些丹藥嗎？」

  劉啞巴聽完瘋狂點了點頭。

  眾人又吸了一口冷氣。

  駱溫言道：「這丹藥上貢之前怕有人在裡邊下毒，所以都是會找人試毒的，想必這位劉大哥就是給無涯村的丹藥試毒之人，吃少量的丹藥不會有什麼大礙，但是如果吃得多了，難免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劉啞巴緊跟著點了點了，表示駱溫言所言不錯。

  駱溫言只得嘆了一口氣。

  不過好燕寧之恥後景文帝沒有那麼痴迷於這長生不老藥了，也因此無涯村煉丹一事就被擱置了，只剩下這廢棄的煉丹爐和久未有人來過的古井，也不會再有什麼用活人煉丹之事了。

  方秉槐問駱溫言：「溫言兄，你醫術高超，既然劉大哥是因為服用了過多的丹藥而不能說話，那你有沒有法子能夠治好他？」

  劉啞巴聽說方秉槐這樣說，眼中不免閃出了光芒。

  駱溫言道：「待出了此處，我可以試試，不過也沒有十成的把握。」

  劉啞巴聽說他醫術高超，又願意為了自己一試，此刻立馬給駱溫言鞠了好幾個躬，駱溫言連忙扶起他道：「不必客氣，今日若是沒有你，只怕我們還找不到這口古井，還不能發現這裡的秘密。」

  「不過無涯村的秘密倒是解開了，可是那些夯土又是怎麼一回事還不清楚。」陸修名道。

  他這麼一說，眾人才想起來此行來無涯村是為了查淮南洪水一事。

  「就是，差點忘記了正事！我爹爹還被那可惡的錦衣衛關著呢！」徐明善嚷嚷了一句。

  「這裡似乎沒有什麼線索。」方秉槐道。

  這時陸修名似乎想起了什麼，問劉啞巴道：「劉大哥，你最近可否有見過村里人來這古井下面？」

  劉啞巴點了點頭。

  「那這裡就一定會有線索。」陸修名肯定說道。

  「為何？這二者有什麼聯繫嗎？」徐明善有些不解。

  陸修名解釋道：「如果說這古井下面僅僅只是荒廢了好些年的一個煉丹爐，那為何最近幾日還會有村里人下來呢？現在這無涯村早就已經不再煉製丹藥，開始做起了棺材，做棺材又何必跑到這古井下面來？這就說明這古井下面必定有什麼東西和他們現在所做之事有關聯。」

  「不錯。」方秉槐附和道，「莫不是這裡還有別的暗門？」

  於是幾人又觀察了一番四周，但似乎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這時徐明善道：「聽你們這麼一說，剛才我確實發現了一些古怪！」

  「什麼？」

  徐明善領著眾人又回到了剛才那堆屍骨處，指著其中一具端坐著的屍骸道：「方才我經過此處時被這東西嚇了一跳，一不小心踢了一腳上去，當時還沒注意，現在想來，若是尋常屍骸，又在這下面風乾了這麼些年，怎麼會被踢了一腳卻不散呢？」

  說著駱溫言便上前仔細檢查了一番那屍骸，他行醫多年，對這些自然也是頗有些門道，沒多久他便說：「這不是人的屍骸，這是用石頭仿做的，確實有問題。」

  說罷陸修名便緊跟著撫摸了一番那屍骸，引得徐明善不禁咂嘴：「你怎麼還有此等癖好？」

  就在這時陸修名轉動那屍骸的頭顱，只聽得一陣轟隆聲響，眾人聞聲看去，剛才那房間之中的鎖鏈拉動了起來，四條鎖鏈漸漸縮短，然後將那正中間的煉丹爐拖拽到了空中。

  方秉槐連忙過去查看，只見那煉丹爐的下方又露出了一條通道。

  她連忙招呼陸修名等人道：「這下面有路！」

  於是眾人都跟著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