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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潮打空城寂寞回(三)

2024-08-31 08:51:34 作者: 一枕客夢

  梁澤和方秉槐來陸府時,陸修名還在內殿飲茶。

  早些時候張興就傳來了消息,他也早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若是要問景文帝到底信不信青容郡主所說,他不敢斷言,但陳清欲望膨脹,想要扳倒沈知閒稱霸內閣,這是眾人皆知的。所以不管香囊一事是真是假,景文帝都一定會藉此機會提點一番陳清。

  畢竟從宋家軍一事就能看出來,景文帝此人並不在意真相是什麼,只要真相是他覺得的那個真相那就足夠了。

  至於太子餘黨嘛,周居正出事一來景文帝查了這麼久還是半點蹤跡都沒有,想來他也是放鬆了些警惕,再者明著查查不出來,那就只能暗著查了,他猜景文帝也是想等這件事風頭過了之後再暗中查訪。

  帝王權術,只能說景文帝用得爐火純青,陳清那點小心思在景文帝面前,不過就是小打小鬧罷了——不過陳清應當也快活不了多久了,等他貪污一事被沈知閒揭發,那他估計連這太傅的位置都不保了。

  陸修名冷笑一聲,誰讓他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呢,好好做個太傅豈不美哉?

  算好時辰,他放下茶盞,領著景湛出了後院,這好遇到押著方秉槐來陸府的梁澤,可他卻看都不看梁澤一眼,只是走上前把方秉槐環抱起來,見她奄奄一息,全身上下竟然沒有一處完好未傷的地方,心如刀割。

  能在錦衣衛的牢獄裡活過四天時間,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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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大人,皇上命我向你賠罪。」梁澤喊住了他。

  陸修名回頭笑道:「不必了,梁大人賠罪,我可受不起。」

  他雖然笑著,卻讓梁澤背後一寒。

  梁澤自知自己冤枉了好人,他搜到香囊之後曾命人查過,來人說香囊的布料產自北涼,是前朝北涼和元寧交好時使臣送來的,乃是宮中的貢布,旁人輕易不會有,又聯繫到她進京之後便出了太廟一事,所以心中斷定她是太子餘黨,卻布料這一切竟然都只是太傅的計謀。

  又想起他曾對她用過如此酷刑,想起當年他爹曾說過宋家軍英勇無畏,殺敵衛國的事跡,此刻心中便更加懊悔了。

  可他又不願意在陸修名面前低頭,於是低聲說了句:「是我冤枉了好人,算是我梁某欠你一次。」

  這聲音細若蚊蠅,梁澤說完,便轉身走了。

  陸修名卻沒想到梁澤倒是個是非分明之人,和陳清大不相同。

  不過此時來不及多想,他抱著方秉槐大步回了房間,此時駱溫言已經等著了,見了方秉槐的模樣,心中悲憤交加,一時之間竟默然無言,良久才說道:「都怪我,若是沒有那個香囊,或許錦衣衛也不會如此對你。」

  方秉槐悠悠轉醒,可是虛弱無力,強撐了這麼多天,她早就想好好睡一覺了,可又怕自己睡著了就醒不來了,於是便仍然強撐著把這些天壓在心中的話說了出來。

  她寬慰駱溫言道:「溫言兄,你的香囊真好用,自從有了那香囊,我睡覺都睡得可香了。」

  駱溫言抽抽噎噎,差點就哭了出來,趕緊拿出藥箱翻出了一瓶藥,取了兩粒給她服下,道:「先吃藥。」

  方秉槐吃完藥,又看向陸修名。

  陸修名此刻靠在門前,握著拳一言不發。

  她道:「陸大人,等我養好了傷,再跟你合生辰八字,選良辰吉日……」

  話還未說完,她傷痛攻心,暈了過去。

  陸修名心急如焚,趕忙衝上前問駱溫言:「這是怎麼了?」

  他第一次明白詩詞中所寫的那些情愛,什麼「為伊消得人憔悴「,什麼「欲把相思說似誰」,什麼「不思量,自難忘」,原來對一個人牽腸掛肚是如此滋味,他此刻只寧願躺在床上的重傷不醒的人是自己,也不願意見到方秉槐如此難受。

  「陸大人,你且先出去,我給秉槐施針調理一番。」駱溫言把完脈之後說道,「秉槐體內的毒已經解了,只是這幾日應該受了酷刑,內傷外傷一齊發作,剛才便疼暈了過去,只要用上好的金瘡藥敷在創口上,再開些補藥調理應該就沒什麼大礙了。」

  陸修名不懂醫術,如此聽駱溫言說道,也只能點頭出了房間。

  等了許久,駱溫言才拿著藥箱推開門,見到陸修名守在門前,他道:「陸大人,讓秉槐休息一會吧。」

  陸修名聞言,又別過頭看了看房內的方秉槐,點了點頭。

  駱溫言又道:「陸大人,之前駱某多有得罪,還望陸大人海涵。現下既然秉槐已經無恙,駱某在江湖上還有些事要處理,秉槐就麻煩陸大人了。」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他發現陸修名此人看著雖然吊兒郎當,實際卻有勇有謀,也是真心對待方秉槐,便對他的態度好了些。

  陸修名拱手行禮道:「言重了。」

  送走了駱溫言,他又回到方秉槐的房間,守在床前,思量著下一步棋該怎麼走。

  按照那日裴徵君的說法,日月幫的少當家應該是不知道日月幫和段執之間的關係的,現在還有三條線索可以查清此事,第一就是日月幫的大當家聶影,裴徵君說聶影現在不在玉京,想必應該是親自幫段執護送那批髒銀了,若想要定段執的罪,這批銀子是必須找到的,否則段執可以咬口不認。

  其二便是段府別院內的密道,裴徵君說那暗道連接著日月幫的一個密室,並且日月幫還和北涼有關係,這件事情他直覺背後定有蹊蹺。

  既然聶淵珩也有心查清此事,他心生一計,不如索性聯手聶淵珩,趁聶影不在,如今日月幫是聶淵珩做主,或許進出那密室會方便很多。

  還有段執,按照卷宗記載,老尚書是因為勾結北涼人而死,可後來他又去刑部和大理寺查過這案子,刑部和大理寺都對這件事情諱莫如深,很是奇怪,他覺得這件事情也必定不簡單,既然當年之事不可問,便只能從現世之人下手去查了,因此段執的一舉一動也十分重要。

  至於聶影那邊,就只能先讓景湛去追蹤一番了。

  思及此,他進屋提筆留下一張紙條,只見那紙條上寫道:外出查案,勿念。

  隨後他又打點好一切,縱身一躍往日月幫處趕去。

  ……

  此時陳清府上,段執正哆哆嗦嗦坐在一旁,只見陳清一言不發,兩人就如此悶坐了半炷香的時間,陳清這才開口:「那批銀子呢?」

  段執答道:「已經運出京城了。」

  「如今皇帝已經開始懷疑我了,你那批銀子斷然不能再出差錯,否則等這月中旬核查各部開銷時,你我可都吃不了兜著走。」陳清警告段執道,隨後又感嘆一句:「陸修名可真是好手段。」

  段執也不知道為何自己今日總覺得頭暈目眩,昨天碧沉來過段府,之後兩人似乎是喝多了,他沉沉睡了過去,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日了,碧沉不見了,他也記不起到底發生了什麼,又在府中上下檢查了一番,並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可他心中還是隱約覺得奇怪,仿佛昨日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一般,此刻有些心不在焉。

  陳清見他這副模樣,瞬間來了氣,道:「段大人怎麼?還沒睡醒?」

  他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支支吾吾答道:「小人知曉了。」

  心中卻暗自想今晚一定要再去見一見碧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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