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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潮打空城寂寞回(二)

2024-08-31 08:51:31 作者: 一枕客夢

  夜漸深了,景文帝獨自一人在宣明殿內批閱奏摺,有些乏了,正準備小憩一會,這時劉和走了進來,湊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皇上,青容郡主求見。」

  景文帝揉了揉眼眶,示意劉和領青容郡主進來。

  青容剛進殿,就小跑到景文帝身旁撒嬌道:「怎麼幾日沒見父皇,父皇都憔悴了許多?也不知道近日在忙些什麼,都不來看青容了。」

  「父皇不去看青容,這不就是等著青容來看父皇嗎?」景文帝寵溺地颳了刮青容的鼻子,青容嬌嬌輕哼了一聲,又關切問景文帝道:「父皇可是近來都沒睡好?您自己看看您,這眼下的皺紋都一圈一圈的,難看死了。」

  景文帝聽完摸了摸自己的雙眼,嘆了口氣道:「臨近年中,朝中又出了許多事情,父皇哪裡還有心思睡覺。」

  青容挽住景文帝的胳膊,神秘說道:「青容就知道父皇這幾日沒睡好覺,這不,今天還給父皇帶了個好東西。」

  景文帝笑道:「哦?什麼東西?」

  青容從腰間取下一個香囊遞給景文帝,道:「這是之前陳太傅贈予我的香囊,說是有安神的功效,我戴了幾日覺得確實效果不錯,這麼好的東西,青容當然要跟父皇分享啦。」

  這時一旁的劉和見了那香囊,仿佛是被雷劈了一般,整個人哆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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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囊?陳清?

  景文帝心中疑雲漸生,接過香囊,看向劉和道:「劉公公,何事如此慌張。」

  劉和撲通一聲跪下,支支吾吾道:「回皇上的話,這香囊,和從牢獄裡那位方姑娘身上搜出來的一模一樣啊!這種布料產自北涼,是前朝兩國交好之時,北涼使臣萬里迢迢帶來的,後來前朝皇帝賞給了太……太子。」

  這時景文帝也明白了過來,那日梁澤曾給他看過這香囊,難怪他覺得如此眼熟。

  青容聽完劉和這番話,此刻已經跪下道:「父皇,青容不知這香囊竟然還與前朝有關係,父皇恕罪!」

  景文帝此刻卻並未發怒,反倒是閉目思量了片刻後才冷然道:「青容,你說這香囊是陳清送你的?」

  青容點頭答:「是的,陳太傅送了我兩個一模一樣的香囊,後來我便把這香囊中的一個轉送給了方姑娘。父皇,青容真的不知道這香囊背後的淵源,還望父皇恕罪!青容這就把這香囊燒了,免得髒了父皇的眼!」

  說罷她就拿起香囊往一邊的燈燭旁衝去,景文帝卻叫住了她道:「好了,父皇又沒怪你,劉和,你也起來吧。」

  景文帝又按了按太陽穴,慢聲說道:「這原本也並非什麼大事,一個香囊而已,倒是父皇有些草木皆兵了。想來太子當年寫了一封禪位書,應當也是對這皇位不感興趣,說不定早就雲遊四海去了,倒是有些人別有用心,一直利用父皇這心結,擾亂朝綱!」

  青容疑惑問道:「父皇這是什麼意思?」

  景文帝摸了摸青容的頭,又把那香囊接了過來,笑道:「你還小,有些事情還不懂,既然這香囊是青容送的,那父皇就收下了。」

  青容歪著頭看著景文帝,也跟著笑了,道:「父皇開心就好。」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景文帝見著天色已經不早了,便讓青容早些回去歇息,青容這才不情不願回了宮,等青容走後,景文帝眨眼間變了臉色,沉聲問道劉和:「劉和,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劉和知道此事自己不能多言,於是回答:「這還得皇上您自己拿主意。」

  景文帝道:「劉和,你還是一如既往小心謹慎,此刻我讓你說,你便但說無妨,朕不會治你的罪。」

  劉和見逃脫不過,索性旁敲側擊道:「聽聞之前沈閣老曾跟皇上您讚揚過陸大人……」

  他這話里的意思便是,陸修名現在是沈知閒一派的人,如今陳清在朝中勢力如日中天,眼睛裡自然容不下沙子,見都察院想要重新樹立威望,便設計利用方秉槐的身份,想要陷害兩人。

  景文帝喟嘆一聲:「做臣子的,首先得安分守己。」

  朝中兩黨之爭已經數年,只有平衡好這兩個黨派之間的關係,國祚才會長綿,他之所以讓江子書做這兵部尚書,也是看重此人品行,知道他不會因為權貴攀附陳清,可如今現在陳清妄想打破這個平衡,自己一人在前朝隻手遮天,做得太過了,他也不能不管了。

  於是景文帝對劉和道:「劉和,明日把梁澤給朕叫來。」

  劉和點頭,見景文帝起身欲要出殿,連忙跟了上去,道:「皇上,夜深了,今兒個在哪歇息?」

  「許久沒見皇后了,去她宮裡坐坐。」

  「哎。」劉和道好。

  ……

  第二日宣明殿內,梁澤奉旨覲見。

  他在殿前卸下繡春刀,闊步走了進去,跪下請安道:「微臣梁澤,參見皇上。」

  景文帝卻並未讓他平身,反倒是朝他面前扔了一樣東西,梁澤定睛一看,那可不是從方秉槐身上搜出來的香囊嗎?頓時疑慮竇生,問道:「皇上,這香囊怎麼會在您手中?」

  他明明記得這香囊前日呈給皇帝看過之後,收在了錦衣衛牢獄之中。

  景文帝沒有回答,反倒問他:「梁澤,陳清可是你的恩師?」

  「是。微臣本是習武世家,可後來家道中落,一窮二白之時遇到了恩師,恩師見我功夫不錯,便給了我些盤纏,讓我進京參加科舉,還道我必定能夠高中。」梁澤憶起往事,語氣難得有一絲柔和,「若沒有恩師,或許微臣現在還流落在街頭,靠耍刀弄槍賣藝為生。」

  「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景文帝說道。

  梁澤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何景文帝突然提起他與陳清的往事。

  就在這時景文帝起身,冷然問道:「所以這就是你替陳清誣陷忠良的緣由嗎?」

  梁澤愣住了,惶然答道:「皇上,此話從何說起?錦衣衛向來都是秉公查案,何來誣陷忠良一說?」

  「這香囊,本是陳清送給郡主的,一共兩個,郡主心中喜歡方姑娘,才會把另外一個香囊轉贈給她,怎麼,你們現在倒是學會了賊喊捉賊不成!」景文帝怫然不悅道。

  陳清確實讓梁澤想辦法加害方秉槐,給她安一個罪名,可梁澤雖然心中不滿陸修名,但也不是不擇手段之輩,這香囊是確確實實他自己從方秉槐處搜來的,並未得到陳清的示意,但景文帝也沒必要撒謊騙他。

  他此刻怔在原地,若景文帝說的是事實,那就只剩下一種解釋了,那就是陳清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把這香囊給了青容郡主——陳清還是信不過他。

  一股恐懼和憤怒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但這時由不得他恐懼和憤怒,他連忙匍匐在地道:「皇上,是微臣失察了。」

  畢竟陳清對他有知遇之恩,就算陳清信不過他,他也不能恩將仇報,便把責任都攔在了自己一人身上。

  「你們這些臣子,若是把心思都花在治國安邦,擊退外敵,而非黨派之爭上,我元寧國早就興盛了,百姓也能安居樂業了!」景文帝又道,「既然方姑娘是被冤枉的,她雖然有欺君之罪,但想必這幾日在牢獄也吃了不少苦,就抵消了,梁澤,你即刻把他送回陸府,跟修名賠禮道歉。」

  梁澤舒了一口氣,還好皇帝沒有過多追究此事,他心中雖然不願跟陸修名此人賠禮道歉,但也知道自己現在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俯身行禮答好。

  「還有一事,告訴方姑娘,既然她選擇了以方秉槐的身份回到京城,又和修名訂了親,那就好好做她的方秉槐,不要再想著宋家軍的事了,否則,依舊流放回棠州。」景文帝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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