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閒敲棋子落燈花(一)
2024-08-31 08:51:08
作者: 一枕客夢
回陸府時,為了保險起見,她也不敢走正門,而是從虛掩著的側門悄悄入內。
更深露重,一股寒意襲來,影影綽綽中她似乎看見有人在院子中。
她心中疑惑,遂點亮了火摺子,頓時周圍亮了起來,那人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只是嗖——地一身,人影微晃,眨眼間就沒了蹤跡。
方秉槐確信自己沒有看錯,剛才那裡確實是有一個人,於是又走近了些看了看,發現好些個腳印。
會是誰呢?
她拔出月牙刀,跟著那人消失的方向走了去,不一會竟然走到了齊策的房間外。
齊策住在陸府也有一段時日了,因著之前他傷勢太重,這些日子都在臥床休養,也不知道現在能不能下床走動了,她看齊策房中燭火已經滅了,想來應該是休息了,便沒有再去打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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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在齊策房外搜了搜,最終還是沒有發現那人的蹤跡,想必應該是已經逃遠了。
罷了,眼下還是先問問陸修名段執那邊情況如何吧。
她收好月牙刀,又往陸修名那邊走去。
陸修名這會正在房門外等她,見著她的身影,這才算是放下了心,問道:「可有什麼發現?」
「紅眠死了,是段執威脅碧害死她的。」方秉槐道。
陸修名臉上露出了鄙夷之色,冷然道:「段執此人還真是心狠手辣。」
「你可查到了什麼?段執這人平生經歷可有什麼疑點?」方秉槐問。
「進屋說。」陸修名推門而入,掌了燈火,兩人都坐下後,他又關緊了門窗,小聲道:「以防萬一,還是小心些為上。」
方秉槐見他這般模樣,又想起剛才看到的人影,糾結了片刻,最後還是沒有說出這件事情。
只聽陸修名道:「段執此人說起來還真和當年宋家軍一事有些關係。」
方秉槐聽了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段執才是背後主謀?
陸修名又道:「六年之前,段執還只是工部侍郎,宋家軍出事之後,老尚書入獄,他才坐到了現在工部尚書的位置。而為什麼老尚書會入獄,他又是怎麼升遷的,都察院這邊都沒有記錄。」
「於是我去向劉公公打探了一番,劉公公是宮中老人了,許多宮闈秘事他都知曉。劉公公說當年段執上奏皇帝說老尚書勾結北涼人,陷害宋家軍,皇帝大怒,於是下命徹查此事,這查探的經過我還不太清楚,或許大理寺和刑部那邊會有記載,不過最後這老尚書鋃鐺入獄,秋後問斬,段執立了頭功,因而才升遷到了現在的位置。」
「這樣一說,段執莫不是還是個忠君報國的好官不成?」方秉槐戲虐笑道。
陸修名搖頭,也笑道:「當然不是,我懷疑是段執陷害了老尚書,而真正陷害宋家軍的人,是段執。」
「可有記載是怎麼個陷害法?」方秉槐又問。
「方才不是都說了,箇中緣由我還不太清楚麼。」陸修名道,「不過從這件事還能看出另外一些東西出來。」
「什麼?」
陸修名懶懶坐在椅子上,道:「看來皇帝也對當年宋家軍一事起了疑心,所以或許當年皇帝不讓你查,只是怕大張旗鼓查起來牽連甚多,不好處理,也怕打草驚蛇吧。」
「嗯。」方秉槐點頭,若景文帝真的不想查當年宋家軍一事,也就不會下令查老尚書一事了,「你說紅眠會不會和這件事情有些關係,我記得紅眠說,她被段執囚禁也是六年前的事情。」
「自然是有關係的,只是現下還不知道這兩件事之間有何牽連,別忘了,還有日月幫也和這件事情有關係。」陸修名提醒道。
話聲甫畢,兩人忽然聽到遠處隱隱有腳步聲,聽聲音像是從西面而來,過了一陣,東面也傳來了腳步聲,兩人心中都暗想莫不是出了什麼事?陸修名趕緊滅掉了燭火,又拉著方秉槐躲到了房間角落之中,此刻整個房間暗了下來,也靜了下來,只剩下兩人的心跳和呼吸聲。
四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倏地有人推開了房門,好幾個人沖了進來,點亮了火摺子,陸修名眼角撇向那些人,情急之下竟然摟住了方秉槐,正欲給她寬衣解帶,這時熟悉地聲音傳來:「陸大人正是好興致。」
方秉槐還來不及閃躲陸修名剛才那番動作,此時衣帶半落,她聞聲看了過去,這人竟然是梁澤。
錦衣衛的人已經將整個房間團團包圍了,她連忙整理了衣衫,紅著臉看向陸修名,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只聽陸修名一臉不悅道:「梁大人怎麼每次都如此掃興,沒見著我跟娘子二人正在親熱嗎?」
「娘子?」梁澤玩味般看向兩人,道:「只希望明日過後,陸大人還願意要著娘子。」
「這是何意?」陸修名問道。
梁澤冷冷道:「來人,把此人給我抓起來!」
他刀尖指了指方秉槐,身後的錦衣衛便一擁而上押住了方秉槐,她正欲掙脫,卻看到了陸修名的眼色,這才作罷。
陸修名語氣也從剛才那般不以為意變得凌厲了起來:「梁大人怎麼深夜擅創陸府,還要抓我家娘子,今日要是不給個說法,那也別怪陸某不客氣了。」
「說法?陸大人想要什麼說法大可去問皇帝要。不過說不定過幾日,陸大人也要來咱們錦衣衛做客了。」梁澤不屑地看了陸修名一眼,淡淡說道,隨後又指揮那些錦衣衛給方秉槐戴上了鎖銬,「押回錦衣衛!陸大人,咱們有空再敘。」
說完便領著那些錦衣衛退出了房間。
陸修名聽梁澤這話的意思,難不成是皇上要抓方秉槐?
他心想不好,莫不是段執那邊已經行動了?
此刻也不容他多想,錦衣衛的牢獄可不比大理寺,尋常人進去了只怕是半條命就沒了,他匆匆換了衣服,讓景湛備馬進宮去了。
……
此刻剛從宮中出來的段執正在陳清府上飲茶。
兩人交談甚歡,只聽陳清笑吟吟道:「如此一來,這沈閣老可是孤立無援咯。」
段執點頭附和道:「方才我看皇上那表情,陰晴不定,甚是惱怒,若是陸修名再上前求情,只怕是皇帝會更加疑心了。」
陳清又大笑了幾聲,心情十分暢快,道:「段大人這件事辦得好啊。」
段執趁機又拍了幾句馬屁,然後行了個禮道:「那批銀子現下我又差人送出城了,戶部那邊還望陳大人能夠大點一二。」
「嗯。」陳清拿起茶盞,抿了一口後說道。
「不過若只是隱瞞罪名身份,只怕還不能夠徹底扳倒都察院呀。若是不斬草除根,在下擔心日後他會捲土重來。」段執又提醒道。
這句話看似站在陳清的立場,實則是想借陳清徹底除掉陸修名和方秉槐兩人。
畢竟這兩人都查到日月幫和鳳棲樓頭上了,他是萬萬不能放過的,否則往後在牢獄裡的,可就是自己了。
現在雖說他是在為陳清辦事,不過兩人也只是交易關係,貌合神離罷了。
半個月前,他收到一封太初閣的密信,信中說宋家軍舊人回京,奉勸他小心當年之事暴露。
他雖然不知消息真假,可總歸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遂派人在暗中調查,沒想到果然兵部就出事了。
後來他派聶影去宮中查探,心中已經隱隱猜到了那方秉槐就是當年宋毅的女兒,卻不想太傅也知道這件事情,昨日連夜給他傳信,讓他上奏皇帝,說她戴罪之身回京,暗中查探宋家軍一事,還瞞天過海,和都察院都御史訂親,攪弄朝堂,無視法規。
「無妨,這件事情我自有主張。」陳清眼底掠過一絲狠厲,道,「段大人可別忘了,錦衣衛是我的人。」
陸修名這人,看似無為,實則城府極深,他本想著兵部一事若能將陸修名為他所用,倒也不錯,可惜他選錯了人,站錯了隊,那他也不能留如此一個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