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水闊魚沉何處問(三)
2024-08-31 08:49:05
作者: 一枕客夢
第二日陸府上來了個貴客。
天剛剛亮景湛便把陸修名吵醒了,說是宣平侯府的小侯爺想要見他。
他昨日忙到很晚,此刻還沒睡醒,睡眼朦朧之中穿上外衣,剛出房門,就看見江子書等在門外,一臉焦急。
江子書見了他,連忙上前問道:「陸大人,秉槐可是在你府上?」
陸修名心中奇怪,小侯爺怎麼找人都找到他府上來了,伸了個懶腰道:「怎麼?我記得,方姑娘不是已經和小侯爺退婚,和我定親了嗎?」
江子書知道是自己唐突了,於是連忙行禮道歉,道:「是江某唐突了,我這次貿然來府上,只是想確認秉槐的安危。我知道,這件事情是侯府做得不妥……」
陸修名看他那模樣,也不像是裝出來的,應該是真的擔心方秉槐,但牢獄一事也不能輕易讓旁人知曉,所以便說道:「此刻她應該還沒醒,小侯爺請回吧。」
江子書聽完他這番話,臉上難掩失落。
難道,她真的是為了陸修名和自己退婚的嗎?
他昨日回府之後聽說了這件事情,和侯爺夫人大吵了一架,今日也是被罵出府的,他只是想知道,她是否安全,又是否真的已經心有所屬。
他出門之前,江岱還大罵道說他要是今日出了這扇門,就不要回來了。
如今聽完陸修名這番話,他渾渾噩噩道歉:「是江某叨擾了。」
然後又渾渾噩噩轉身準備離去。
剛走了幾步,他又轉過身來,心想不對,既然他已經下定了決心,那就應該要當面問清楚。
從前他總是優柔寡斷,不肯說出自己的心意,如今眼見著喜歡的人都已經和旁人定親了,他若再不說出自己的心意,只怕是以後都沒機會了。
於是他又對陸修名道:「陸大人,江某有事想和方姑娘說,還希望能夠見她一面,既然她還未醒,那我便在此處等著吧。」
陸修名皺眉,這人怎麼這麼死腦筋。
正欲再說幾句把他趕走,這時景湛又匆匆忙忙來報,說:「大人!查到了!那銀子確實有問題,上面塗有一種毒藥,叫度春風!」
然後景湛看到陸修名面前的江子書,心想不好,這東西應該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
陸修名這時正直勾勾看著他,仿佛在用眼神表示自己的無奈。
「度春風?」
江子書聽到這個名字,只覺得很耳熟。
「小侯爺知道?」陸修名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
度春風這名字聽著倒是儒雅別致,可惜是毒藥名。
江子書仔細回憶了一番,突然頓悟般道:「我想起來了,從前讀史書的時候看到過,明泰時期元寧國有一位用毒高手,他研製出來的這個毒藥就叫度春風,這中間還有個悽美的故事。」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說是這位用毒高手與一位姑娘兩情相悅,但是那姑娘卻被家裡人強行嫁給了當地的一個惡霸,那姑娘寧死不從,哀求那位用毒高手親手為她配置一種毒藥,在大婚當日服毒自盡了。這毒藥據說可以讓人如痴如醉,如夢似幻,並且死時也沒有任何傷口,不會流血,因此也起了一個聽起來比較美好的名字,叫度春風。」
「這毒藥是不是聞起來,還有一股佛手柑的味道?」
「陸大人怎麼知道?這是因為那姑娘很喜歡佛手柑,所以這毒藥聞起來會有佛手柑的味道。」
他現在確定那老頭是被人下毒了。
只是這藥,又是怎麼來的呢?會和那銀子的主人是一個人嗎?既然這藥是前朝的藥,會不會又和太子餘黨有什麼關係呢?那老頭究竟又是因何而死?
他覺得有必要去試探一下錦衣衛統領了——他昨晚連夜去都察院確認過了,這朝中只有梁澤一人,來自雲連。
他穿好衣裳,又吩咐了景湛幾句,便要出門。
「大人,這小侯爺還在府上呢!」景湛提醒道。
「讓小侯爺住下吧,我沒猜錯的話,小侯爺現在也無處可去了,正好,你的方姑娘一時半會也回不來,你不如就在府上等等。」
「哎這!」景湛還想要多問幾句,陸修名卻已經走遠了。
「景兄,陸大人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方姑娘一時半會也回不來?」江子書這人想來講禮數,見誰都要先行個禮,他向景湛作揖問道。
「小侯爺,你這一拜我可受不起!」景湛扶起他,又道,「我家大人說話向來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你就先住下,別的就不要多問了。」
他嘴上雖然這樣說著,心裡卻嘀咕道,咱們鎮國將軍府都成了侯府收容所了,先是小侯爺退了親的娘子,又是之前住在侯府的裴姑娘,現在連小侯爺都來了,難不成過幾日,宣平侯府就快搬進來了?
說完他也轉身就走,只剩下江子書一人在原地不明所以。
……
方秉槐醒來時,自己正處在一個洞窟之中。
說來是洞窟,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
洞窟之中有案桌、有灶台、還有衣櫃、木床,雖說這些家具有些簡陋,但是整個洞窟的布置卻井井有條,乾淨整潔。
昏暗的燈光照亮了一整個洞窟,她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時辰,也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黑夜。
她隱約聽到洞窟外有細微的吵鬧聲,看起來這裡應該有不少人,她的雙手被捆住了,現在感覺渾身酸痛無力,應該是之前中了陷阱受了傷,又被人打暈了的緣故。
這裡是什麼地方?是牢獄之中的密室嗎?這就是那老頭口中的寶藏所在的地方嗎?齊策是不是也來過這裡?
無數問題如雨後春筍一般從她心底冒出。
她現在要做的,是先解開這繩索,找到出口。
她慢慢挪動自己的身體,靠到了那案桌旁邊,她覺得這繩子捆得鬆散,看著也不是很結實,應該能夠藉助案桌的稜角把繩子磨破,就在這時,洞窟的門緩緩打開,走進來了一個小孩。
那小孩臉色蒼白,瘦骨嶙峋,看著像是有些營養不良。
他見到方秉槐,兩人大眼瞪小眼,良久那小孩才反應過來她醒了,然後叫喊著跑了出去,道:「那人醒了!她醒了!」
不一會,這小小的洞窟中就圍滿了人,領頭那人是個看著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他穿著破爛,個子不高,生的黑黝黝的,看著質樸老實。剛才那小孩就躲在他身後,只露出個小小的腦袋探了出來。
這些人看著好像沒有惡意,只是,似乎是有點害怕她?
領頭那人命人將她圍住,然後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來我們這裡?」
「我還想問你們這是什麼地方呢。」她冷哼一聲道。
雖然那些人看著不會武功,但她仍然還是十分警惕,此刻綁她的繩子已經斷了一大半,她決定先拖延時間。
「我勸你最好識相點,老實交代,你都知道些什麼?」
聽完這番話,她心想難道這地方真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