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大變（二）

  我當然知道孫郁說的老子是寫《道德經》的那位聖人，但我不想繼續那個有些多愁善感的話題，便裝出一副沒文化真可怕的樣子，笑一笑也就過去了。

  現在，並不是思考人生的好時候啊。

  我泡好了一壺茶，跟孫郁談天說地，從玉皇大帝扯到黑白無常，從北斗七星扯到牛郎織女，從女媧補天扯到包子饅頭。總之說了很久的話，比我們進宮幾個月說的話還要多。直到我們喝完一壺茶，哈欠連天，實在是忍不住，我正準備洗洗睡了，皇帝才出現在廂房門口。

  皇帝回來了！

  刀疤男和皇帝聊得真久。

  孫郁預備出去，皇帝卻把他留住，說：「孫郁，你待會兒再去洗漱，先坐下來聽我說。」

  

  孫郁把房門帶上，我們三人圍桌而坐，我倒了一杯清茶給皇帝喝，皇帝輕抿了一口茶，才說：「蒙古可汗於今早辰時去世了。」

  蒙古可汗去世了！

  我們真的猜對了！

  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下文，「錦公子，還有呢？刀疤男能不能繼承大統，成為可汗？」

  皇帝搖搖頭，暫時不說話。

  刀疤男忙活了三天，可謂是盡善盡孝，蒙古老可汗竟然沒把汗位傳給刀疤男！難道蒙古老可汗並不喜歡刀疤男這個兒子？

  孫郁道：「此前，我和吉祥姑娘去買一些家居用品時，曾聽人說，蒙古老可汗有嫡長子，刀疤男是二兒子，如果按照立嫡立長的說法，刀疤男是無法順利成長的成為可汗。但是，那位嫡長子賢名在外，就是身體不好，無法帶兵征戰。想來是老可汗難以抉擇，所以可汗給兩個兒子都封了王位，不曾指定哪一個是繼承人。」

  原來，普天之下，甭管什麼國度，什麼民族，什麼語言，王位更替的時候，都是人人擠破頭的時候。人們稱頌老可汗的嫡長子很賢明，也就是說刀疤男的哥哥在外面的名聲更好。但是，蒙古素來善戰，可汗身體不好，怎麼帶兵出征？而刀疤男屢次帶兵進犯大康王朝的邊境，雖然沒有撼動大康王朝的百年根基，但也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我那奸臣爹說過能帶兵打勝戰的人不可小覷，他們不僅武功高強，還工於心計，比文臣可怕多了。刀疤男在皇帝提出要取代喬止月的時候，刀疤男能立下決斷，說明刀疤男是有勇有謀的。而且，刀疤男敢於跟皇帝談合作，試問天底下有幾個人能有這種膽量？

  我大膽開口道：「錦公子，孫郁，那目前的形勢，是不是刀疤男和他哥哥各自都有人支持？」

  皇帝先點頭，孫郁稍後才微微點頭。

  刀疤男想要順利取得可汗之位，如果不想大動干戈，落得個手足相殘的名聲，那刀疤男必須有一個大靠山，那靠山大到足以助他取得壓倒性的勝利。刀疤男的哥哥是聰明人，如果實力懸殊巨大，退出可汗之位爭奪戰是最為明智的選擇。

  刀疤男如果能爭取大康王朝的皇帝當靠山，那取得可汗之位還不是如探囊取物那般簡單？

  皇帝留下，就是為了參與這件事，皇帝聰明睿智，絕不會放過跟刀疤男談判的大好時機。

  我又問：「錦公子，你快告訴我們，刀疤男談了什麼條件？」

  皇帝緩緩開口道：「刀疤男要我助他登上汗位，必要的時候必須出兵五萬增援，我只答應出兵兩萬。」

  這倒在我的意料之中，但凡雙方爭奪王位，甭管是否打仗，必須做好充足準備，兵力部署是必要條件。大康王朝士兵多，要派人出征不是難事。但大康王朝地形跟蒙古草原很不一樣，路途又較為遙遠，更何況韃靼和瓦剌等部落善於騎射，蒙古兵以騎兵和弓箭手為主。而大康王朝的騎兵和弓箭手算是稀缺兵種，大康王朝疆域遼闊，處處要派兵把守，皇帝能答應派兩萬人來支援，已經算是慷慨解囊了。

  我和孫郁都不插嘴，靜候皇帝往下說。

  皇帝又道：「刀疤男答應簽訂條約，永不侵犯大康王朝邊境，並歲歲納貢，俯首稱王。」

  這個好！若是蒙古人能不騷擾邊境，大康王朝何愁不永葆國富力強？

  孫郁眉頭微皺，「錦公子，你們談的條件不僅僅是這樣吧？蒙古人兇悍，不像中原人講信用，一旦刀疤男登上王位，他起了反意，不顧什麼條約，非要交戰怎麼辦？我認為此事並不是捕風捉影的擔心，這種可能性大可能存在。而且前朝就有過這樣的例子，錦公子要引以為戒啊。」

  孫郁說的有道理，萬一刀疤男單方面撕毀條約，到時候大康王朝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皇帝考慮到這個問題了嗎？就算皇帝沒考慮到，條約還沒簽訂，就有更改的餘地。

  這個時候，我們都要保持冷靜，絕不能催促皇帝作答。

  皇帝面帶淺笑，說：「孫郁言之有理，是以刀疤男提出要和親。」

  和親！

  我想起歷史上有名的和親案例，昭君出塞和文成公主嫁給松贊干布。一個聰明睿智的女人和親，可以免去多少廝殺，保一方平安。

  可是，吉祥公主不願意和親！雖然吉祥公主曾透露動過答應和親的心思，但是要吉祥公主真的遠嫁蒙古，她只怕是不願意的。更何況，太后健在，太后和皇帝會捨得吉祥公主遠嫁他鄉嗎？

  我心有憂慮，問皇帝：「錦公子，刀疤男該不會反悔把吉祥公主送走吧？要是他把吉祥公主抓回來，我們該怎麼辦？」

  皇帝處變不驚，道：「刀疤男答應一定會安全的把吉祥和喬止月送到京城，我們都強調和親應該是在雙方願意的基礎之上才能達成的聯姻。」

  當初在清明節期間，以我那奸臣爹為首的官員們提出讓吉祥公主遠嫁蒙古，利用吉祥公主來和親一事，平息戰火。沒想到過了幾個月，舊事重演，還是繞不過去這個彎。吉祥公主喜歡晏卿，若是逼著吉祥公主嫁給刀疤男，吉祥公主想不開尋死怎麼辦？而且，吉祥公主看起來也不像是駕馭得住刀疤男的那種女子。吉祥公主嫁過來，定是只有吃虧的份。到時候吉祥公主連個訴苦的人都沒有，真是可憐。

  原本我以為我們三人逃出蒙古草原那是勝券在握，可眼下，又走進死胡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