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皇帝親探（三）

  天氣晴好，我呆在喬止月的閨房裡看她對著皇帝含情脈脈的模樣，不給他們一些私人空間，著實是有些不好。我見皇帝還沒開口，便道：「皇上，奴才去門外候著。」

  其他丫鬟和媳婦子們聽我這樣說，紛紛都行禮後退三步後才轉身走了出去。我也準備走，卻被皇帝叫住：「三寶留下。」

  閒雜人等都出去了，留我這個宦官呆在喬止月這個名門閨秀房裡合適麼？必須非常不合適啊！真不知道皇帝是怎麼想的，難不成他想讓我學怎麼談戀愛麼？

  啊呸！我一個宦官，不能找宮女對食，我也對宮女不感興趣，學了談戀愛的技能也無用武之地！最重要的一點是，我被前心上人晏卿傷透了心，愛無能。

  

  縱使我內心戲這麼多，喬止月絲毫不受影響，專注看皇帝十八年，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皇帝被看的可能有些不自在，偏過頭看著牆上的一柄劍，說：「止月，你手臂上的箭傷好到什麼程度？能否揮劍？」

  揮劍要運氣使力，受傷至今也才一周時間，喬止月又不是鐵打的，她肯定沒法揮劍吧。但素聞喬止月善於劍舞，我還不曾看過，也不知道能不能沾皇帝的光一飽眼福？

  喬止月不假思索道：「微臣傷勢已無大礙，只是疏於練習，不比從前。」

  「若是你能舞劍，朕才能放心。」

  皇帝說話沒有半分逼迫反而處處顯露出關心之意，可那麼說分明是在逼喬止月舞劍，不然皇帝認為喬止月的傷沒好，會牽掛在心上。假如我是喬止月，那麼喜歡皇帝，何不就讓皇帝多擔心一會，多放在心上，心疼也好，疼惜也罷，總是有些憐香惜玉的意思在裡面。

  可惜，我不是喬止月，她的思想不同於尋常女子，倒是跟血性男兒十分相似。她說：「那微臣獻醜了。」

  托皇帝的福，我也欣賞了喬止月劍舞風姿。曾有著名詩人杜甫寫過一首《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來描繪此舞，詩中這樣說：燿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喬止月身形矯健，一招一式剛健中不失柔美，怪不得會聞名天下。

  喬止月一個劈叉落在地上，雙手持劍，本該是完美收勢，她突然哎喲一聲，劍抖落在地上。

  皇帝並為動身，倒是我十分麻利的前去探問：「喬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口裂開了？」

  喬止月望著皇帝說：「用力過猛，可能傷口裂開了。」

  我早就料到喬止月會二次受傷，像喬止月這樣的人就是典型的打碎了牙往嘴裡咽的主，有在皇帝面前表現的機會，她肯定不會放過，力求將劍舞風采發揮到極致。但她也不想想，那短箭傷人比長箭要厲害多了，自己的身體自個兒都不看重，難不成她指望皇帝會來個英雄救美？

  殊不知，皇帝除了臉上顯露出一絲擔憂之色，身子卻坐在椅子上沒動，這就是典型的口不對心，他並沒有那麼關心喬止月。我這個局外人看得一清二楚，心裡嘆道喬止月，真是糊塗啊！

  我忙扶著喬止月躺到床上去，喬止月卻一臉歉意的說：「皇上，微臣高估自己的實力，實在是丟人了。」

  「止月，朕只是問你能否揮得動劍，並未叫你立刻就給朕跳劍舞。你啊，叫朕說什麼好？」

  這番話，責備的語氣中飽含著憐惜，喬止月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傷勢，不肯躺下，要坐著，說：「皇上都坐著，微臣怎麼好躺下呢？」

  「無妨，你躺著吧。」

  皇帝發號施令後，喬止月才乖乖的躺下。

  孫郁來替喬止月看傷口撕裂程度，我站在一旁雙眼模糊，無法聚焦。喬止月受傷一次，皇帝來看了兩次，也許外人會以為皇帝這是為迎娶喬止月做準備，就連我都曾那麼想過。可這才半柱香的功夫，我就看清楚皇帝並未對喬止月動情，喬止月仍是一廂情願的喜歡皇帝，皇帝讓她往東她絕不往西，皇帝讓她上陣殺敵她就毫不畏懼的迎戰那些蒙古壯漢。

  皇帝分明是在利用喬止月的感情！

  舞劍之前，皇帝要是真不放心喬止月的傷勢，就不會讓帶傷之人舞劍了。我看得一清二楚，為喬止月的處境悲哀，也為自己可悲。

  我數次犯錯，皇帝都饒過了我，導致我產生了一種錯覺：皇帝待我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身為皇帝的貼身宦官，有這樣的想法真是十分要命。如果我再不收斂小心行事，我就會成為第二個喬止月，被皇帝利用甚至是賣了，還幫他數錢。

  人貴自知，趁著我還沒鑄成大錯之前，還是明哲保身為好。

  孫郁檢驗了一番，把過脈後，說：「喬小姐由於提劍運氣，導致傷口撕裂開來，需要重新包紮上藥，上次給開的藥方一日三次繼續服用，切記沒痊癒之前不可再舞刀弄槍的，不然就算傷口好了，也會留下後遺症。」

  喬止月非常感激道：「謝謝孫御醫。」

  皇帝好心叮囑道：「止月，御醫之言你需牢記，丫鬟們也需時時提醒主子不可隨意舞劍，過些時日，朕再來看你。」

  喬止月蒼白的臉浮上兩朵紅暈，說：「謝謝皇上關心，微臣會好好靜養。」

  英國公夫人苦留皇帝用午膳，但皇帝拒絕了。回宮路上，我心事沉重，悶悶不樂。我這人有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毛病，有時候吧，特別明白自己是皇帝的貼身宦官，伴君如伴虎，處境是如履薄冰得萬分謹慎小心。可皇帝稍微對我好一點，我就有些飄飄然，把那些注意事項拋之腦後。為了避免有朝一日我會慘死，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得事事提防。

  行到半路，皇上突然喊我：「三寶，你去福聚德買只烤鴨來。」

  去福聚德買烤鴨？御膳房裡就有烤鴨大師，皇帝偏偏想吃宮外的，這不是典型的「吃裡扒外」麼？

  皇帝動動嘴，宦官跑斷腿。誰讓我是皇帝的貼身宦官呢？買烤鴨這等高大上的事情可不得我親自上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