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搓澡是個技術活（一）

  細細密密的小雨，將整片天地搞的雨霧蒙蒙，萬物看起來很不真切。

  御書房門與窗戶皆緊閉著，小宦官說皇上這一日未曾踏出御書房半步。我與吉祥公主各打了一把傘，並肩站在御書房門口。

  我抬手敲門，「皇上，吉祥公主來看您了。」

  裡面沒有回答。

  吉祥公主也道：「皇兄，我是吉祥啊，你讓我進來看看你好不好？」

  許久都沒等到回答，吉祥公主讓我撞開御書房的門，經過一番劇烈的思想鬥爭，我最終同意吉祥公主的辦法，我正使勁拿身子去撞門，門卻忽地打開了，我華麗麗的摔了個狗啃泥，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皇帝懶得看我一眼，只對吉祥公主道：「外面下著雨，你來幹什麼？」

  我爬起來拍了拍身子，說了聲去傳膳，見皇帝沒有否定，便匆匆去了御膳房。因皇帝一整天未進食，我安排的飯食皆是清淡開胃的。

  

  一干小宦官捧菜隨我進了御書房，一進去，我傻眼了，皇帝兩眼猩紅，吉祥公主跌坐在地小聲抽泣，看來不是傳膳的好時候。可飯菜都端來了，再送回御膳房就不好吃了，我只能迎難而上，問皇帝：「皇上，用晚膳嗎？」

  皇帝沒有回答，我早已了解他的脾氣，不回答就是最好的，代表著同意。

  我忙讓那些小宦官手腳麻利的擺好飯菜，皇帝自覺上了桌，倒是吉祥公主坐在地上哭得起勁，一邊哭一邊說：「我就知道……皇兄對我的好全是騙人的……在江山社稷和我的終生大事之間做選擇，你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你的江山……怪只怪我瞎了眼……我以為皇兄你跟別的皇帝不一樣……」

  皇帝本欲動筷子吃飯，聽到吉祥公主的話，摔了筷子，拂袖離去。

  雨勢漸大，皇帝竟沒有打傘就走了出去，不消片刻工夫就會被淋成落湯雞。我該去給皇帝打傘還是留在這裡開導吉祥公主呢？這著實讓我左右為難，但一想到皇帝是我直屬上司，我便不再猶豫，拿了傘出了御書房。

  身後吉祥公主喊道：「你走……你們都走……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我跑過去將一把傘撐到皇上頭頂，傘不算小，若是兩人緊靠著並肩前行，雨水頂多打濕褲腳。但我給皇帝撐傘，絕大部分傘都偏向他，雨傘只遮了我的頭，才走了幾步路，我的衣衫就濕了。偏偏賭氣的皇帝走得飛快，我沒法好好打傘，只能盡全力跟上他的步伐，保證他不會被雨水打濕。

  好在乾清宮離御書房比較近，說下就下的春雨又漸漸小了，皇帝的步子這才慢了下來。「三寶，你覺得朕是一個稱職的哥哥嗎？」

  我如此身份，怎麼好評價皇帝呢！「皇上，奴才覺得您對吉祥公主十分的好。」

  皇帝頭一次頗為無奈道：「但願如此。」

  我有一個超級大的優點：很會設身處地替他人著想。眼下，我要發揚這一優勢了。

  皇帝身為吉祥公主一母同胞的親哥哥，自然想把吉祥公主留在身邊。不然，前些日子他也不會刻意製造機會，好讓吉祥公主在恩榮宴上趁機接近晏卿。只是，皇帝身負國家重擔，想當一個明君，就要犧牲很多，其中包括自己的親人。

  依我看，皇帝已經下定百分之九十九的決心，讓吉祥公主去蒙古國和親。是以吉祥公主才會崩潰大哭，說出那些白眼狼一般的話。

  到了乾清宮，處處已點上宮燈，皇帝道：「三寶，命人準備好一池溫水，朕要沐浴。」

  我領命下去安排人注溫水入池，站在由一尺見方的漢白玉磚建成的浴池邊，看著小宦官們刷洗地面，忙得熱火朝天。平日裡，皇帝為了節約時間，就在一個五尺高的大圓木桶里洗澡，且不喜人幫他搓澡。

  半柱香後，一池溫水，泡了些花瓣和安神的藥材，香氣四散開來，霧氣氤氳。皇帝穿著一身白色中衣，立在浴池邊。我與往常一樣，站在屏風後邊道：「皇上，奴才去外邊候著。」

  「你過來。」

  讓我過來替他更衣搓澡嗎？皇帝身材那麼好，脫了衣服豈不是秀色可餐？可我哪裡會替男人搓澡啊！我的臉霎那間就像天邊的火燒雲一樣，從頭燒到腳，好想躲進一個地洞裡。

  沒錯，別看我隨時可以比男流氓還要流氓三分，其實我純潔著呢！

  我，從未見過男子脫光光的身體。更正一點，是五歲以上的男子身體。

  我無比擰巴的往前走，幾乎是像烏龜一樣挪動，皇帝轉頭看我：「服侍朕沐浴，你，似乎，很不情願？」

  我頭搖成撥浪鼓，「沒有沒有，皇上恕罪，因奴才從未伺候過皇上沐浴，徐忠師傅也沒有交過奴才，奴才擔心技術無法讓皇上滿意。」

  「技術？」

  皇上，你都想什麼呢！「奴才是個粗人，從未替人搓過澡。」

  「你臉很紅。」

  我更加窘迫，忙解釋道：「奴才穿得多，被這一池熱水給熏得，十分燥熱。」

  「燥熱？」

  天啊，我好想給自己兩個耳刮子，說什麼詞不好，非要用燥熱！

  我撲通一聲跪下，「奴才措辭不當，請皇上責罰。」

  「朕最後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

  「奴才願意。」

  說完這四個字，我更加彆扭了。皇帝老是省略字眼，我聯想能力那麼好，搞得我處境十分尷尬！

  我走到皇帝身後，他面向一池溫水，已張開雙臂，我替他脫衣服，我極為小心，但手還是碰到他的胸口，好似有一股電流從指尖一直流向心房。

  要死了，我，顏府方圓十里之內最大的流氓，竟要拜倒在皇帝的美色下！

  我不斷命令自己就當皇帝是個木頭人，可怎麼也無法克制住心跳加速到快要蹦出來的感覺。臉更是紅到不行，只覺所有氣血不受控制都往臉上涌。

  「你手抖什麼？」

  「奴才第一次服侍皇上沐浴，心情無比激動。」

  「這是你的榮幸。」

  噗，這話一出，我的內心平靜了幾分。皇帝這麼自戀，怎麼不叫皇宮裡所有宮人都來看你洗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