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搓澡是個技術活（二）

  氤氳霧氣里，我閉著眼睛替皇帝褪下了中衣，其過程之艱辛，真是一部心酸血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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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撲通一聲跳下水後，我才鎮定了幾分。

  「你閉著眼睛？」

  我忙張開了雙眼，皇帝已進了浴池，在與我呈對角線的位置，抬眸看著我。

  大概是被霧氣熏得，又有燈光映射，皇帝顯得比平時柔和了一些，更顯俊美。我忙跪在池邊道：「奴才被這水汽熏得，眼睛有些難受，所以閉上了眼睛，請皇上恕罪。」

  「這個解釋，你認為朕應該很滿意嗎？」

  皇帝言外之意就是很不滿意！

  皇帝該不會懷疑我的身份了吧？我慌張解釋道：「奴才該死，平時就很少洗澡，沒見過什麼世面，請皇上責罰。」

  「你從未洗過澡？」

  那得有多髒！我搖頭，「奴才洗過澡，只是次數比較少而已。」

  「世間人，分為三種，男人、女人和不男不女的人，三類人有一個共同點，看見喜歡的人會面紅耳赤。你閉著眼睛，是為了抗拒朕的魅力。依朕之見，你喜歡……」

  我懵了，臉上打滿了大問號。

  「朕。」

  連起來成句——你喜歡朕。

  噗，我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沒成想，他話還沒說完，又補了五個字：「的盛世美顏。」

  所以，他說的話連起來就是：「你喜歡朕的盛世美顏。」

  皇帝已自戀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了，我還能說些什麼？偏偏世人還以為皇帝高冷到不行，哪知道皇帝竟是這樣不正經的人！假如哪天我被革職了，回家寫一本戲本子，名字就叫《當今皇帝不能說的秘密》，保證一流入市場，就暢銷無比，人手一本。

  我頭好疼，不知該如何回答皇帝的話。

  「你沉默，就等於默認。」

  我只能有些結巴的回道：「皇上……奴才確實覺得皇上長得好看……用奴才村里人的話說……是很俊俏……俊俏無比，天下無雙……只是……喜歡麼……談不上……」

  「你不喜歡朕？」

  「不是。」

  「那就是喜歡朕。」

  「也不是。」

  「嘴裡說著不喜歡，身體卻很誠實地喜歡朕？」

  皇帝，你的思想能不能純潔一點！我有口難辯，有一種多說多錯的感覺，索性不說了。反正皇帝今日心情不好，如果他自戀能心情好轉，別說認為就我喜歡他，大不了認為天底下所有人都喜歡他好了！這一點奉獻精神，我還是有的。

  「既然你這麼喜歡朕，朕就給你一個萬萬人都夢寐以求的機會。」

  難不成皇帝要將我這不男不女的宦官納入後宮編制？想到可能發生的事情，那畫面太美我想都不敢想。我磕頭之後才道：「皇上，奴才配不上這麼好的機會。喬小姐對您鍾情一生，奴才願意將這個機會讓給喬小姐。」

  「你在拒絕朕？」

  又來了，這句話簡直是分分鐘能要了我的命！「奴才不敢。」

  「水都要冷了，還不快過來替朕搓澡？」

  搓澡，有必要加什麼「萬萬人都夢寐以求的機會」——這般高大上的前綴詞嗎？我還以為皇帝要將我收編入後宮。

  哎，也是怪我自己太年輕太天真了，明知道皇帝今日發了病，我竟然還用常人思維來思考皇帝所言所想，看來我也跟著病得不輕。

  我走到浴池邊，蹲下，拿著明黃色繡龍紋浴巾替皇帝搓澡。嗯，在我閉上眼睛之前，我看見皇帝的肩膀寬闊，脖子修長，皮膚還很白。水面以下部分看不清，因為池水加了一些安息凝神之功效的藥材，又泡了一些乾花瓣，芳香四溢。

  「你就是這麼搓澡的？」

  「奴才當真不會搓澡。」我早就說了不會搓澡，更不會給男人搓澡！

  皇帝問我：「只洗肩膀，肩膀以下不用洗？」

  「應該要洗。」

  「難道要朕親自動手？朕要你這貼身宦官何用？」

  一言不合就發火，當皇帝就是任性。可憐的我，還只能編排各種解釋：「皇上，奴才笨手笨腳，不會搓澡。奴才去尋一個伶俐的宦官來替皇上搓澡，保證舒舒服服的，可好？」

  「不。」

  這下我耷拉成苦瓜臉，我怎麼能給光溜溜的皇帝搓澡呢！雖然我的外表是一個不男不女的宦官，可我實際上是個黃花大閨女，那蠢蠢欲動的羞恥心決不允許我替皇帝搓澡啊！

  我深深的懷疑皇帝是不是有特殊愛好——特別喜歡看我出醜的囧樣！

  看皇帝如此堅決非要我替他搓澡，我祈禱老天爺此時劈一個雷，將我劈的外焦里嫩送入天堂好了。

  突然，皇帝尖叫：「有老鼠！」

  老鼠？九五至尊的皇帝竟怕老鼠？哈哈，天下人要是知道了只怕要笑掉大牙了。

  我心底無比感謝老鼠替我解了燃眉之急，還沒來不及放聲大笑，也沒瞧見哪裡有老鼠，皇帝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浴池跳出，還像個八爪魚一樣掛在我身上！普通人起碼要費上片刻工夫，皇帝卻似一條龍出浴，果然是非比尋常人。我無可奈何，只能伸出雙手抱住他，來了一個宦官救皇帝的好戲碼。

  我為什麼能抱得起皇帝呢？簡而言之，在我奸臣爹的威名之下，十九個姨娘全都為他生孩子，我的弟弟妹妹加起來可繞京城小半圈，我身為大姐大，每天抱抱這個，背背那個，長年累月的下來，腕力比男子還要大一些。若是我爹兩袖清風，不算下人，光是少爺、小姐和姨娘們就要餓死了，這也是粗使我爹當奸臣的直接原因。

  「皇上，奴才……」皇帝我雖抱得起，但聽著滴漏一下一下的，我漸漸力不從心了，皇帝可是七尺男兒，少說也有百來斤。我深吸一口氣，「皇上，奴才並未看見老鼠。」

  皇帝從我懷裡下來，神色坦然道：「朕，不喜歡，老鼠。」

  確切地說，是害怕。

  咦，奇怪了。皇帝何時圍了一條明黃色浴巾？自胸前圍至膝蓋，露出兩節蓮藕似的小腿，筆直修長又有力，當之無愧的美男腿！

  我雖使了大力氣抱皇帝，但看了他部分身材驚為天人，兩相對比，我沒吃虧。

  「三寶，朕給你一天的時間，務必將浴房、乾清宮和御書房裡的老鼠消滅殆盡。若是朕再發現有老鼠，你應該明白，後果很嚴重。」

  說完，他也不讓我替他更衣，一臉再也不想多呆片刻的嫌棄模樣，圍著浴巾就出了浴房。

  我身為皇帝的貼身宦官，怎麼連滅鼠都是我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