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凌音，醒醒。」

  恍惚中，凌音聽到鍾離楓在叫她，她努力睜眼，卻如何也睜不開。

  忽然，另一側又響起一道聲音：「凌音，你怎麼還活著，你早該去死了。」

  這回，她輕鬆睜開了眼，是蕭容塵，他站在她身旁，手中拿著一把豁了口的鈍刀，沖她陰森森地笑著：「這殺豬刀是鈍了些，不過貧道手法向來穩准狠，你忍忍疼，很快就過去了。」

  「不要！你不要過來啊！」她拼命跑著，卻如何也邁不開步子，眼看身後扛著刀的蕭容塵就要向她砍來，她一咬牙，一頭朝著前面的牆撞去。

  此刻，她的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寧願自己撞死也不要再被他殺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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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像之中的疼痛沒有到來，額間觸上一片柔軟，溫溫熱熱的，凌音抬頭，蕭容塵的薄唇才緩緩離開她光潔無瑕的額頭。

  他替她理了理額前碎發，目光溫柔繾綣：「跑這麼快做什麼，摔倒了貧道可是會心疼的。」

  她愣了片刻，一把推開他，連著退了好幾步。

  蕭容塵似乎很是驚訝，看了看他二人的距離，面上表情很是受傷：「凌音，你怎麼了，你以前那麼喜歡粘著貧道，如今便要將貧道推開了嗎？」

  「凌音，該醒了。」

  耳旁鍾離楓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凌音意識到她可能是在做夢，卻如何也醒不來。

  既然如此，她嘴角扯出個自認為邪魅的弧度，一步步走向蕭容塵：「怎麼能呢，我怎麼會推開你。」

  「你這個虛情假意、狼心狗肺、笑裡藏刀、無心無愛、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的狗賊，我恨不得也給你一劍，也讓你嘗嘗被信任之人捅個透心涼的滋味！」

  他微微皺眉，就當她以為他要生氣時，他卻道：「冷酷無情無理取鬧？凌音，這兩個詞放在一起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再者，貧道好像也沒無理取鬧。」

  凌音一噎，走到距他一步遠才停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把你腰間的匕首借我用一下。」

  他不作多想，直接遞給她：「你用它做什麼？」

  凌音一聲冷笑：「當然是……殺你！」

  她毫不猶豫，揚手朝著他胸前刺去，匕首還沒接觸他的身體，只見一道白光忽現，刺得她睜不開眼。

  待白光散去，眼前場景已變，鍾離楓正支著頭不斷拍她的臉。

  見凌音終於睜了眼，他彎唇笑道：「你可終於醒了，是做什麼夢了嗎，夢裡還罵罵咧咧的不知說著什麼。」

  凌音坐起身體，揉了揉腰，遺憾道：「夢見個不干人事的壞蛋，本來我都要大仇得報了，偏偏關鍵時候醒來，真是可惜。」

  鍾離楓替她將行李整理好：「跟夢裡的人也要較勁，凌音可真是無所不能呢。」

  她靠著軟墊，懶懶道：「殿下，你笑話我。」

  他笑而不語，掀開帘子看了眼外面：「江州就要到了，我們今夜先在此地休整，明天直接進城。」

  「這麼快就到了。」凌音就著他掀開的帘子，伸頭往外看，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鍾離楓「嗯」了一聲，道：「江州本就離大幽不遠，這幾日你不是睡覺就是睡覺，自然覺得快了些。」

  凌音撓了撓頭，嘿嘿笑了兩聲。

  「我的殿下啊，此處這麼荒涼，安全嗎？」

  他認真思索片刻：「據我的經驗來看，應該沒什麼問題。」

  凌音點了點頭，既然鍾離楓這麼說了，那她就可以放一百個心了，畢竟在這個世界，沒人能比他更靠得住了。

  許是郊區的緣故，周圍人煙稀少，客棧附近零零星星散落著幾處酒家。

  看出了凌音的擔心，鍾離楓安慰道：「有我在，你放心。」

  凌音看向鍾離楓，他的眼睛在黑夜裡依然亮晶晶的，仿佛沒什麼能湮滅他與生俱來的光亮。

  她點點頭，隨著他往客棧走。

  比起現在所處環境，她更擔心的是自己能否幫鍾離楓躲過這次劇情。

  按書中的進度算，鍾離楓進入江州城第五日會遭到流民攻擊，身受重傷後留下一輩子的後遺症，且回宮後還會遭到成王黨上書彈劾，失去太子之位。

  她想做的，不僅是幫他擋下這次的受傷，更想能在這次的江州治水中做些什麼，以堵住那些意圖彈劾之人的嘴。

  可是該怎麼做呢，她只能走一步看步。

  二人走進客棧，凌音低頭想著事情，並未注意客棧里的人。鍾離楓卻不一樣，他一進門，看到櫃檯前站著的人，即刻拉起凌音，扭頭就跑。

  哪知門口又竄出來一人，將他二人堵在客棧：「喲，可謂不是冤家不聚頭，晚上好啊兩位。」

  鍾離楓下意識把凌音護在身後，她這才看清此人面孔，不禁大吃一驚：「是你們！」

  「小丫頭記性不錯，還記掛著我們幾個。」從左邊走出的人大笑三聲，他像是在看唾手可得的獵物。

  隨後，他們的右方緩緩走出一個纖細的身影：「上次一別，你們都墜了崖，本以為再也無緣相見，沒想到你們命夠硬，竟和我們有緣千里來相逢了。」

  女子的臉被燭光照亮，一張清秀中帶著英氣的臉緩緩顯現：「二位與我們可是有天大的緣分。」

  可不是天大的緣分麼，這四人正是他們掉下崖谷時遇到的那四個索要買路財的強盜。

  凌音躲在鍾離楓身邊，緊緊挽著他的胳膊。

  鍾離楓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對著他們道：「各位既然棄強盜身份從良，想來也是豁達通理之人，在下這裡有些錢財，就當做兩次相遇之緣的饋贈，此前糾葛一筆勾銷如何？」

  其中一個穿著豹紋衣裳的彪形大漢粗聲道：「好啊，錢，錢拿來，人滾……滾蛋。」

  「老四！」女子上去給了他一拳，隨即衝著鍾離楓道：「公子此話差矣，我們四人本就良人，何來從良一說。」

  四人當中長得最溫和的人開口了：「老二說的不錯，我們本職就是開客棧，半路打劫，那屬於兼職。」

  女子哼笑一聲：「聽到我們老大說的了嗎，我們可是好人。」

  凌音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這年頭，兼職強盜倒是夠別出心裁的啊。」

  鍾離楓不卑不亢道：「既然諸位如此給自己定位，想必也不會為難我們，那我們是否可以離開了？」

  「哼，想走？」一直沒開過口的老三說話了，「上回你們的人將我們四人打得屁滾尿流，這個仇可不能不報！」

  被稱作老四的壯漢隨聲附和：「哦對！還，有這回回事，仇不，不不能不報，報！」

  鍾離楓太陽穴突突地跳，這些人沒有玲瓏心思，心眼直自然好對付，卻也最不好對付，因為他們認死理也不講理。

  他看向他們的老大：「那你們說，想要如何才肯讓我們離開？」

  「這……」

  「留下他們二人一人一隻手，就當給個教訓。」

  「誒，老三你太殘忍了，要我看這小公子長得不錯，不如賣去做個小倌兒，我們幾個還能多得些銀子。」

  「我，我聽老，老大的，嘿嘿嘿。」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當真商量起該怎麼對付他二人。

  長相最溫和，說話也最和善的老大敲了敲腦袋，嘴角一勾：「今日天色已晚，就到此為止罷。老二，先把他們關起來，明日再做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