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保命的本能

  「哦。」賈音音面色通紅的低頭擰乾帕子，輕柔的替他擦拭後背的血跡。

  背上的傷口比胸前的還要略大一些，看得出來只是做了簡單的包紮，連藥都沒用，外圍的血跡已經乾涸結塊，裡面仍有血水絲絲往外滲，她想像不出時九現在有多疼，只能更加放輕動作，邊擦邊往傷口呼氣，想讓他不那麼痛。

  她擦拭的動作很輕，輕到有點癢，時九眼尾動了動沒有作聲。感覺背部被一股清涼和灼熱交織的氣息掃過，他瞬間僵直了身軀。

  「你在幹什麼？」

  「給你呼呼沒那麼疼，小時候我受傷了，爺爺就是這麼做的。」

  

  「你不必做到如此。」

  「唉，沒事兒。」賈音音沒有覺得什麼不妥，繼續擰了帕子，一邊呼氣一邊將他被血糊的傷口清理出來。

  忙完一轉眼，賈音音嚇了一跳：「是不是還很痛啊？都流汗了。」她動作明明已經很溫柔了，沒想到還是弄疼時九了，自己該再輕點的。

  時九僵直的搖頭：「繼續。」

  繼續？背上的傷已經處理好了，現在就剩胸口了，賈音音有些為難的看著他：「前面我擦不太方便。」

  「嗯。」時九側了側身，與她面對面坐著。

  「……」不是這個不方便，是很尷尬的好吧。

  「那好吧。」唉，看他一臉虛汗的樣子，估計是疼得厲害吧，不然也不至於找自己幫忙了：「那你再往這邊側一點。」

  「嘶～」賈音音帕子剛沾上傷口，就聽到頭頂時九倒抽一口涼氣。

  「對不起啊，我，我輕點。」

  趕緊握著帕子慌忙退開，本來離得太近她就緊張，被時九這麼突然一叫痛，她更不敢下手了，自己明明沒用多大力啊。

  「要是疼就叫出來。」

  「好。」時九垂眼睨著她隱隱泛紅的耳尖，覺得好笑。平時明里暗裡都想吃豆腐，如今卻害羞成這樣，有色心沒色膽。

  「疼～」打定主意逗逗她，時九等到她甫一靠近就一副疼得咧嘴的樣子。

  「我已經很輕了。」賈音音無辜道。

  「嗯，可是太疼了。」時九一臉老實的點頭，一雙桃花眼黑漆漆的看著她，小狗一樣委屈巴巴：「方才背上那樣就不痛。」

  賈音音驚了，莫不是前胸也要自己呼呼才行？

  那豈不是當場社死？估計腳趾頭得扣出一座宮殿來！

  不過想來時九不過十幾歲年紀，再怎麼表現得冷酷城府，也不過是個孩子，自然怕痛些，在外人面前不曾表現，在自己這個師父面前嬌氣些，也該滿足。

  「我給你呼呼就不那麼痛了。」重新擰了帕子，賈音音忽視掉時九邦硬的胸肌，將他看作和小童他們一般的孩童，心無旁騖的清理：「你這個傷還是需要上藥的，我先給你簡單包紮了，等下還是得找個郎中看看。」

  囑咐的話許久沒有得到回答，賈音音疑惑的抬頭，對上時九黑沉沉的目光：「怎麼了，還是很痛麼？痛麻了？」

  「沒。」時九將目光轉向別處，恢復了平常淡漠的模樣：「快些包紮。」

  「好了。」

  隨手將帕子扔回盆里，一時才注意到擦拭的水已經被染成可怖的暗紅色，眉頭不可抑制的擰起，表情嚴肅。

  「小九，遇到危險別管其他，先保全自己，這個我很早之前就說過了，你怎麼總記不住？我不要你事事都擋在我前面。」

  時九穿戴整齊起身，表情不悅的皺眉：「我不出手你躲得掉？」

  「那是我的事，你該首先考慮怎麼保全自己，那劍若是再往下半分，你就…你就很危險。」

  「我自有把握。」時九說有把握，那必定是有的，只怪當時太著急，不然那人不可能傷他分毫。

  賈音音怒了：「屁的把握！萬一沒把握好你就死了，翹辮子了，埋山山了，懂不懂！」

  不知該誇他自己忠心保護還是說他莽撞自傲，不管是什麼，在這到處都是強者的地方，自己不能叫他這麼莽撞下去，定要讓他學會遇事先保護好自己的道理。

  「少山、臨陽，還有這次，小九已經許多次了啊！」

  雖然這麼說出來有些矯情，但越相處她越清晰的認識到身邊的每個人對她來說早已不是紙片人，是一個完整鮮活的生命個體，而她最欠不起的就是命，這幾次的情況一次比一次兇險，之後還不知道有多少危險在等著，所以她今天必須都說了：「我不要你擋在我身前的，你保護好自己，有把握才出手，如果明知道會受傷， 那你就躲開，躲遠遠的，我不要你因我受任何傷。」

  極少看到她態度這麼強硬的時候，沒想到竟然時用在這件事上，知道她或許是不想欠自己什麼，但也就是知道，反而才更氣。

  「躲開危險是本能，想活下去也是本能，人不該為了這項本能感到抱歉，自然也不必因為有想活下去的想法而感到恐懼。」在時九看來，她就是在恐懼，雖然不知她具體在恐懼什麼，但在之前的每一次，自己救她的時候，都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掙扎和強烈的生存欲。只是想不通，本能的生存欲怎麼就成了她的恐懼力量。

  「賈音音，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擋在那些不相干的人前面，你的本能呢？」從少山弟子，流民嬰兒再到方詩韻，她哪次不是不顧後果的先衝上去，明明最是喜歡強調貪生拍死是人的本能，做起事來倒是全然沒考慮過自己的安危。

  「我，那是條件反射。」沒想到是時九竟然拿自己以前說的歪理來堵她，賈音音一時竟想不到反駁的理由。

  經他這麼一提醒，賈音音驚覺真就是這麼回事兒，連她自己都沒注意，下意識就那麼做了。

  或許她之前就說錯了，人躲開危險是本能，但下意識保護心底認為更重要的東西該是更大的本能。這東西或許是某個物件、某個人、也或許是某些看不見摸不著，但又確實比躲開保命本身來得更重要的東西。

  「那你反射度倒是靈敏。」次次都能趕在別人前頭。

  時九留下這句就走了，賈音音這才想起來方詩韻這號人物還跟著他們呢，得想個法子解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