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四面楚歌24
2024-09-02 10:31:27
作者: 公子謠言
裴子騫這會並不在家中,而是趁著夜色悄悄去了刑部,趁著謝庭玉不注意,溜進了司徒庭蘭的房中。
「那些東西可還在?」裴子騫一進門,便急急問起來。
司徒庭蘭重重點頭,從床底下拉出了一隻盒子來,當著裴子騫的面將盒子打開:「便都在這裡了。」
「好,你可得藏仔細了,要是你不方便藏東西,也可交給我來藏。」
這些東西是十七具屍體案的重要線索,是決不能丟的,即便嘴上對太尉大人說再多好聽的話,一旦目的得逞,這兇手案少不得也得繼續往下查。
司徒庭蘭更是明白其中的重要性,笑著關上盒子,滿臉自信道:「放心吧,藏東西我最會了,小時候只要是我把東西藏起來,全家沒有一個人能找到。」
說到這裡司徒庭蘭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好幾次,藏著藏著,我自己也忘記藏在哪裡了,想要用東西的時候死活找不到。」
裴子騫點點頭,在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才道:「也不知道這太尉大人能不能把事情辦成,畢竟他同寥莊不過是泛泛之交,寥莊又是個認死理的人,若是他不肯給太尉大人這個面子,我們便是真的沒有法子了。」
司徒庭蘭聞言心裡也很擔憂,但面上少不得安慰裴子騫:「應該可以吧,那可是太尉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朝廷之中誰不想著巴結他,儘管不巴結他,也總不會想著得罪他吧。更何況我們拿捏了太尉大人的把柄,他如何會不盡心盡力去做?」
裴子騫點點頭,認同司徒庭蘭的話,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吱呀——
緊閉的門在這時被人打開,兩人都嚇了一跳,忙不迭抬眼看去,站在門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心心念念的王衡出。
司徒庭蘭目光一震,疾步上前,伸手抓住王衡的臉左右揉捏,不可置信道:「王大人?真的是你嗎?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該不會是誰做了人皮面具都糊弄我們吧?」
王衡出抬腳往前走,在桌前淡定坐下,面色凝重的對二人開口:「我是怎麼出來的,你們心裡不是更清楚嗎?為了救我,連那樣的手段都使出來了,你們就沒有想過後果嗎?」
司徒庭蘭見他這腔調,當即鬆了口氣,笑著同裴子騫道:「確認無誤,是王大人沒錯了。」
裴子騫聞言忍不住笑了一聲,見王衡出還是一臉凝重,便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就好。」
「不是,我是很認真的在和你們倆說,沒有和你們開玩笑,你們這次做的真的過火了,那可是太尉大人,你們憑什麼認為自己可以和他斗?為了我,值得嗎?」王衡出說到這裡激動起來,加重語氣道,「你們可別忘了,你們都是有父母兄弟的人,一旦出事,必然牽連全家,不像我,孤家寡人一樣,大不了屍體一具,有何值得你二人拼命的?」
司徒庭蘭見王衡出這模樣,忍不住雙手環胸,故作陰陽怪氣道:「有的人啊,真是難搞,我們費盡心思救他,他還不高興了。」
裴子騫聞言微微頷首,表示贊同,彎起嘴角跟著打趣:「恩,這架勢好像不是來感激我們的,倒像是來算帳的。」
「就是,大家可是拜過天地的兄弟,何必要算的那麼清楚?」司徒庭蘭說著上前一步,湊到王衡出面前,逼問道,「你和我們算的這麼清楚,是不願意欠我們這個人情債嗎?欠下我們這麼大的人情債,覺得非常的有壓力,生怕還不起?」
王衡出被他二人打趣的臉都紅了,十分不好意思地舔舔嘴,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庭蘭,子騫,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擔心你們,畢竟你們是有家室的人,我不想連累你們,若是你們出了什麼事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司徒庭蘭笑著拉過凳子在他面前坐下,挑眉道:「誰說你是沒有家室的人,你有我們呀!」
裴子騫聞言,再次默默頷首,開口肯定道:「恩,你有我們。」
月光從門外照在司徒庭蘭和裴子騫的臉上,將他們臉上的笑意照的如同夢境一般,這一刻,王衡出那顆被硬生生剜掉的半顆心仿佛又長了回來。
他低頭輕聲一笑,大顆的淚珠便落在了手背上。
裴子騫當即將自己的手放在他手背上,輕輕拍著:「無論生死,我們都不會放棄你,我相信你,如果是我和庭蘭遇到那樣的情況,你也會不顧生死地來救我們。」
司徒庭蘭見狀將手放在裴子騫的手背上,附和道:「沒錯,家人之間就不要這麼計較了,怪見外的。」
王衡出很是感動地伸手攬過兩人的肩膀,低頭帶著哭腔道:「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把我當成家人。」
司徒庭蘭見王衡出哭,鼻子一酸,眼睛也紅了,裴子騫見狀忙開口打斷兩人的情緒:「好了,不要哭哭啼啼的了,我們來說點正事。」
說到正事,王衡出當即收住了哭腔,抬眼看向裴子騫和司徒庭蘭,好奇地開口:「話說回來,我很好奇,你們是用了什麼手段威脅了太尉大人,他如何能輕易被你們所威脅?」
司徒庭蘭聞言再次打開存放證物的盒子,面色沉重地對著盒子裡的物件道:「這裡放著的是,十七具妙齡少女的冤魂。」
王衡出不由得眉頭緊皺,不解開口:「此話何解?」
「那日,城西一帶的井水污臭難聞,附近的居民為此表示極大的不滿,我們順著水井一路往下查,發現源頭竟然是太尉府。我和子騫偷偷溜進去打探了一番,果然發現太尉府的水井不太正常,於是動用了一些輿論逼得太尉不得不同意我和子騫進去太尉府查水源污染的源頭,這才從井底挖出十七具屍體來。」
王衡出聽罷,目光更加深沉,不可思議道:「難道這些人就全部都是太尉大人殺的?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為了刺激。」裴子騫冷不丁開口,吐出半句話來,對上王衡出不解的目光後,他繼續道,「這些屍體全都是凌虐致死,肌膚遍體鱗傷,可謂手段殘忍。」
王衡出頓時明白了裴子騫所說的意思,不由得擰眉道:「這太尉大人平日裡做出一副愛民如子,清閒廉政的樣子,沒想到背地裡竟然是這等殘暴之人,為了追求刺激,連他人的性命都不放在眼裡,簡直可惡!」
說到這裡,王衡出一掌拍在桌上,頓了一頓,他又抬眼看向兩人:「所以你們是為了救我才放棄了這樁案件?那可是十七條生命,我王某人不過一條命罷了!」
司徒庭蘭聞言,臉上有些無奈:「那也沒辦法,比起冤死的亡魂當然是活著的人更為重要,你放心,我們還是留了後手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到將來時機成熟,我們大可以重新調查這樁案子,給太尉大人重重一擊。」
裴子騫點點頭,補充道:「也是因為這個案子太過複雜,屍體又被太尉的人強硬燒毀,無從辨認,我們即便知曉殺人兇手是誰,卻也拿不出任何的證據,要想偵破此案非容易之事,比起在這件案子上沉入太多的時間,倒不如拿來作為救你的交換條件。」
王衡出覺得他二人說的極有道理,微微頷首道:「也是無奈之舉了。」
說到這裡,王衡出又抬眼看向二人道:「我遇到的事情也和你們幾乎如出一轍,我師兄……」
王衡出幾乎是下意識的喊出了師兄二字,話一說出口,他心口猛然一跳,忙驚慌失措的改口道:「那寥莊殺了師父師母之後當場分屍,其後連屍骨都不斂,轉身便走,直到我前幾日去了荷莊,才發現了這樣的慘像。寥莊其後帶著眾人趕到,當著我的面一把火將房子燒了,自此罪證全無,即便知道他是殺人兇手,我卻也拿不出任何的證據。」
司徒庭蘭聞言嘆了口氣,心情複雜道:「真沒想到,寥莊為人竟然這麼狠辣,一點餘地都不給人。」
王衡出十分懊惱地低頭,手緊緊攢成拳頭:「在錦衣衛司牢獄的那些日子裡,我日日夜夜都在後悔,若是當初我不聽信寥莊的鬼話,說什麼師父到了這般年紀,極其在意面子,不願意讓我看到他窘迫的模樣,需得先書信一份徵求他的同意,才可動身。若是那時,我便去了荷莊,只怕早就發現了他的真面目,也不會讓事態演變到如今的模樣……」
裴子騫拍拍他的肩膀,由衷安撫道:「現在知道也不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一切都還來得及,作惡的人總有一天會受到天譴,若是沒有天譴,我們便是洛陽的刑法!」
司徒庭蘭聞言很是振奮,附和道:「沒錯,殺人的人就該付出應有的代價,若是律法不公,我們便為律法行事!」
王衡出抬起眼,重重點頭,三人將手疊在一起,在月光之下,彼此默默在心裡立下誓言,誓要為天下不公之事付出滿腔熱血。
想到之後的路不好走,三人過於親密的關係反倒容易遭到他人的敵對,王衡出仔細一想,提議道:「若是我們三人抱成一團對外,只怕不是什麼好事,如此位卑權低的我們,哪裡敵得過他人的進攻?不若如此,我們佯裝大吵一架,自此分道揚鑣,我轉而投入太尉營下,為其做事,也好打探更多消息。」
司徒庭蘭聞言一驚,沒想到王衡出竟然想了這麼危險的主意,不免擔憂道:「你投靠太尉大人倒是情理之中,畢竟是他救了你,可是想讓他完全的相信你,這不太可能,畢竟我們能為了你去得罪他那麼大的官,我們同你的情誼在他眼裡是那麼的深厚,他如何能輕易相信你?」
王衡出淡淡一笑,一一解釋道:「你們對我的情意是你們的事,未必就能證明我對你們的情意也像你們對我一般深厚,我大可以做個無情無義的小人,不但不領你們的情誼,甚至還出賣你們,如此一來,太尉大人怕是不得不信。」
此話一出,司徒庭蘭和裴子騫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這是要拿著一些存留的證據去找鄭忠之,假意背叛二人,轉而抱上大樹,聽起來確實很可行。
可是這樣一來,就意味著他要一個人去闖龍潭虎穴,實在是太過危險,一招不慎,遇到什麼危險的事情,便是陷入孤立無援的處境,他們如何及時伸手援救?
沉默,兩個人都長久的沉默著。
王衡出以為他們沒有聽明白自己的計劃,於是繼續往下道:「我如今已經同寥莊在裡面上撕破了臉,太尉大人如何會不知情?這時候的我為了避免被寥莊的打壓,非常需要找到一顆粗壯的大樹,而太尉大人就是這棵樹,合情合理。」
司徒庭蘭和裴子騫聞言默契地看向彼此,交換了一番眼神後,繼續低頭,沉默不語。
王衡出有些詫異地看著這兩人,忙不迭追問:「你們這是什麼反應?難道我這計劃之中還有什麼漏洞?不如仔細說來。」
司徒庭蘭聞言將盒子蓋上,一邊拿了鑰匙去鎖盒子一邊小聲道:「王大人,這實在是太為難你了,若是萬一出了什麼好歹,如何是好?」
王衡出見她擔憂自己,抬眼看向裴子騫,裴子騫也是一樣的神色,於是伸手按住準備上鎖的盒子,語氣堅定道:「但凡是可行度高的計劃,都會有很大的風險,若是連這一點險都不敢冒,那我們如何堅定的走下去?那些冤魂又如何得以安息?」
說到這裡,司徒庭蘭張嘴準備說些什麼,王衡出便又急急補了一句:「再者言之,你們為了救我,不是也冒了非常大的危險嗎?正是因為你們冒著這樣大的險,才能順利將我救出,我自然也要試一試。」
話說到這裡,司徒庭蘭和裴子騫實在是找不到一個可以反駁的理由,兩個人很是為難的看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