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打草驚狗
2024-08-31 07:33:40
作者: 公子謠言
這白狗十分罕見,司徒庭蘭從未見過,不知其是何本性,只覺得它這齜牙咧嘴的樣子看著有些萌。
又見它脖子處緊緊繞了兩圈鐵鏈,身上也有些傷痕,便覺著這是條不得寵的狗,想來平日裡吃不上好的。
於是,她從懷中掏出上山前準備的一包秘制醬爪,大著膽子將醬爪丟到白狗腳下。
白狗聞到這香味便不得了了,當場撒起歡來,搖頭晃腦的,將拴著它的細竹搖的七葷八素的。
「噓噓噓。」
司徒庭蘭忙衝著它噓聲,白狗仿佛能聽懂人話似的,當下便沒有了動靜,只是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細細地啃噬著醬爪。
「行了行了,咱們回吧,再往前估計就要被發現了。」
司徒庭蘭湊到裴子騫耳邊,正和他商量著,那白狗吃的歡喜極了,搖著尾巴便仰頭髮出一聲嚎叫。
嚎叫聲大到司徒庭蘭耳道為之一振,那一瞬間,她的腦子裡閃過兩個想法。
他大爺的,這不就是那野獸的叫聲嗎?
他二大爺的,快跑!
司徒庭蘭和裴子騫逃命之際,極其有默契,二話不說,轉身就跑,腳步聲大到整個竹林都有回音。
兩人是拼了老命朝前跑,根本不敢回頭看,他們依稀聽到了身後的動靜,卻也無力回頭,這會,只顧著往前沖了。
「別往溪邊去,那沒有躲的地方,容易暴.露,一張弓就能射死咱兩。」
裴子騫見司徒庭蘭往溪邊跑,忙將她喊回來。
司徒庭蘭聞言,嚇出一身汗,腳似會拐彎一般,折返跟上了裴子騫的腳步,兩人出了竹林又進了密樹林,專往奇奇怪怪的小道上跑,終於是跑得連東南西北都不知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我跑不動了。」
司徒庭蘭扶著膝蓋停下來,她一邊四處打量,一邊大口喘息:「應該沒……沒追上來吧。」
裴子騫的氣息也亂的很,他勉力調整氣息,看了看四周,苦惱道,「人是沒追上來,我們也出不去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司徒庭蘭擺擺手,朝上指指,「想來站的高些,應該能看的更清楚,說不準就能出去了。」
裴子騫點點頭,抬腳走到司徒庭蘭身旁,兩人這時已忘了男女有別,十分自然地攙著脫力的彼此,朝上走去。
咚——
腳下是猝不及防的一空,司徒庭蘭失去平衡朝下重重跌去,連帶著攙著她的人也一道滾落至陷阱之中。
「哎呀!」
雖說腳下是泥地,可司徒庭蘭卻覺得這摔下來和砸在石板上的痛處是一模一樣的,渾身的骨頭仿佛被人拿刀背敲過一般,痛得心口直顫。
她將將坐起來,看著一旁面無表情的裴子騫,詫異道:「你怎麼看起來和沒事人一樣?」
「我自小習武,身子和鋼筋鐵骨一般……」裴子騫說到此處,司徒庭蘭忍不住用手拍在他胳膊上,神奇道,「還有這種事?」
「嘶——」
裴子騫吃痛倒吸一口涼氣,臉色都在瞬間變了一變。
司徒庭蘭見他這模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閣下這幅鋼筋鐵骨當真叫人羨慕啊!」
裴子騫咬著牙揮開她的手,抬頭望了一眼這兩人多高的窟窿洞,轉移話題道:「這洞太深了,怕是憑你我二人之力,永生之年都出不去,快用王衡出給你的響箭吧。」
司徒庭蘭聞言忙從懷中摸出響箭,將將要點燃之際,忽然腦中白光一閃,追問道:「若是那竹林的人先看到了追過來呢?」
司徒庭蘭這話問的,讓裴子騫啞口無言。
此處自然是離竹林比較近,若是有什麼動靜,自然也是竹林里的人先察覺到,可若是不點響箭,他二人又如何能爬出這洞口?
「左右都逃不過一個死字,不過是快慢罷了,點吧!總歸來個痛快!」
裴子騫思酌過後,帶著十分堅定的語氣回答了司徒庭蘭,司徒庭蘭默默點頭,沒有過多的猶豫,迅速點燃了響箭。
嗶——
一道細小而晃眼,如流星一般的紅色光亮直往高空衝去,與此同時,尖銳又清脆的聲音,響徹空谷。
光亮消散的同時,周圍再度恢復成靜謐的狀態。
司徒庭蘭一顆心卻跳的撲通撲通,她無法估量這一支響箭發出去後帶來的後果,閉上眼想透口氣,想到的卻是村莊裡見到的那些屍骸。
她只得睜開眼睛,直勾勾地望著身旁的這個活人,找些話說:「方才竹林里那白狗的叫聲你還記得嗎?和我們在山洞時聽到的野獸叫聲幾乎一樣。」
裴子騫點頭肯定她的這一說法:「確實很像,想來是有人帶那狗去了谷底,亦或是其他容易產生回音之處,才讓狗子的聲音聽上去高了那麼多。」
「狗子看起來好像被虐.待過,現在想來,可能是平日裡大聲嘶吼才能吃到東西,所以方才吃了我給的醬爪,才開心地吼叫來討好我吧。」
司徒庭蘭說到這裡,不免多了幾分氣憤,恨恨道:「我看那狗子很有靈性,看著也不像是會攻擊人、吃人的野獸,必然是那些賊子為了霸占礦山所造出的謠言!」
「從目前的種種跡象來看,應當是有人發現了礦山,想要偷偷開礦以此牟利沒錯。」裴子騫目光微凝,緊皺的眉頭中閃過一絲慎重,語氣也開始變得沉重了,「可這種事情絕不會是普通百姓所為,也非山賊做得出來的事,若非……」
「若非什麼?」
「若非有權勢貴胄之人撐腰,何人能有這般膽識做出這等事來?」
司徒庭蘭原以為裴子騫要說出個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沒想到不過是權勢貴胄這四個字就難住了他,當下不免笑了起來:「權勢貴胄又如何,犯罪的人都該受到懲罰,就算是天子犯法也得和庶民同罪啊!更何況聖上開明,怎會縱容這般小人藏於朝野之中?莫不是你怕得罪了權貴,擔心往後的官路不好走?」
裴子騫嘴張了一張,本想說自己位卑權輕,治不了權貴,可是轉念一想,司徒庭蘭說的也對,當今聖上開明,斷然不會縱容小人禍害朝野,當下便閉嘴不語了。
兩人相顧無言,雙雙抱膝而坐,周圍始終安靜的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兩人時不時抬頭望望天,心裡一面期盼著外頭能出點動靜,一面又擔憂著外頭真的出了動靜。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頭終於是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司徒庭蘭一下就挺直了脊背,整個人僵硬著身軀看向裴子騫,兩人幾乎是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來人是竹林里的賊子。
那腳步聲窸窸窣窣的,卻是離洞口越來越近,司徒庭蘭甚至覺得那腳步聲已經踩在了自己的頭頂,一顆心顫的厲害起來。
彭——
是猝不及防的一聲重物墜落聲,重物激起的塵土將兩人的視線全然擋住,即便如此,司徒庭蘭和裴子騫還是十分默契地同時起身,一前一後地鉗制住了掉下來的「重物」。
司徒庭蘭只依稀看到掉下來的是個人,卻不知是何人,一雙手死死地扣著那人的脖頸,幾乎差點就要下死手了。
直到一旁的裴子騫驚奇出聲:「是錦衣衛的人。」
司徒庭蘭一摸來人的服侍,這才鬆了手:「對不住對不住,沒想到是錦衣衛的大人,我還以為是山裡的賊人。」
說話間,塵土已重新落地,兩人也才看清墜入這陷阱中的人,那一張溫文爾雅的臉,不是王衡出,又是誰呢?
司徒庭蘭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王大人?!」
王衡出後背著地,摔得本就重,又被司徒庭蘭狠狠掐了脖子,這會好不容易喘了口氣,才慢慢道:「是我,我看到你們發出的響箭而來……」
不等王衡出說完,司徒庭蘭忙衷心誇讚道:「王大人好厲害,竟然一下就找到了我們所在之地,我還以為沒有個三五日是決計出不去呢。」
王衡出聽到這話,卻是摸了摸鼻子,帶著幾分歉意道:「我事先並不知你們兄弟二人藏在此處,只是這洞口過小,上頭又是雜草橫生,實在讓人難以注意,這才一著不慎,落了下來。」
司徒庭蘭和裴子騫聞言,沉默良久……
司徒庭蘭怎麼也想不明白,堂堂北鎮撫使,竟然會犯這樣一個錯誤,竟然連這樣一個小小的陷阱也避不過去,實在是有些令人難以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