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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荒山傳聞

2024-08-31 07:33:27 作者: 公子謠言

  再有幾日便是夏收的芒種時節,淅淅瀝瀝的細雨卻連著下個不停,使得這天都陰沉沉的,在屋裡行公文之便都得點上燭光。

  

  司徒庭蘭托著下巴,一雙眼直勾勾地望著門外的雨景,提不起絲毫興致……

  今日又到了月末盤點案件的日子,可這個月的案件實在無趣的很,不是西村阿三和阿四為了一頭牛打起來,就是東村老婦控訴兒媳偷盜家中半兩碎銀之類的芝麻小事。

  偏偏固執古板的崔老早就發了話,各司部主事們必須為各自負責的案件寫上千字的細節描述和分析。

  她實在不覺得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有什麼值得費心費力去贅述。

  匆忙的腳步聲在這時傳來,司徒庭蘭抬眼瞧去,見謝庭玉一身黑衣出現在門邊,提著濕漉漉的傘便要進門,驚得她連連大喊:「傘!傘!」

  謝庭玉低頭瞧了一眼手中的傘,笑著抖了抖傘,將傘靠在門邊,這才朝里走。

  他本想打趣司徒庭蘭這潔癖的毛病,目光在瞥到桌上空白的紙張時,不免換了話題:「司徒庭蘭,崔老的習慣你莫不是忘了?今夜卯時前,需得將案件交到他手中,過時可不候。」

  司徒庭蘭柳葉眉彎彎,笑著沖面前的人眨眼:「庭玉哥哥~」

  謝庭玉聽到這聲,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連連擺手:「你可別……」

  他話還沒全說出口,司徒庭蘭已大聲掐斷了他的聲音:「哎呀,謝庭玉!這些案件實在是太無聊了,我實在寫不下去,你就幫幫我這一次吧!」

  「上月也是我幫的你,我今日要是不來,難不成你打算將這些白紙交上去?」謝庭玉雙手環胸,帶著幾分戲謔看她。

  司徒庭蘭見他這樣,卻絲毫不著急,反而跟著謝庭玉學雙手環胸,滿臉戲謔地看他:「你明知道這時候過來,我不會輕易放你離開,可你還是來了。」

  她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故作大氣地點頭:「說吧,又有什麼事要求我。」

  不愧是從小一道長大的青梅竹馬,彼此肚子裡的花腸子都知曉的清清楚楚。

  謝庭玉登時面露苦笑,到她耳邊小聲道:「我方才不慎將母親新求來的送子觀音玉坐蓮給打碎了……」

  不等聽完,司徒庭蘭便斬釘截鐵地搖起腦袋來:「這鍋太大了,我可背不起,不划算不划算,我還是親自動筆吧。」

  「別呀,我的庭蘭妹子,救救你哥!你又不是不知曉母親的脾氣,對我那是動輒打罵,回回下的死手,卻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上寵著,連重話都不曾對你說一句,你把這鍋攬過去,下月的案件我也幫你寫了。」

  司徒庭蘭頭也不抬,擺擺手,冷冰冰吐出來一句話:「沒得商量。」

  謝庭玉有些棘手地來回踱步,踱步幾個來回後,他又湊到司徒庭蘭面前:「妹子,你有不少日子沒碰過大案了吧?」

  司徒庭蘭目光一亮,帶著幾分狐疑的眼神看他:「怎麼,你有活?」

  「北荒山,最近妖獸肆虐,咬死村民無數,怎麼樣,夠不夠刺|激?能不能入你的眼?」謝庭玉笑眼眯眯,神色篤定地望著她。

  果不其然,司徒庭蘭躍雀極了,當下便將手中的筆一擲,激動起身道:「快把案件拿來給我瞧瞧!」

  「你先、先答應我。」

  司徒庭蘭如雀啄般點頭:「成成成,送子觀音的鍋我幫你背了!快把案件給我!」

  面前的人聞言卻有些憨厚地摸|摸頭:「沒有,這不是我們刑部負責的案件,這會錦衣衛正在查呢。」

  司徒庭蘭聞言,眼皮不由得一跳,氣得立刻就要發作,謝庭玉忙笑著好聲好氣地哄她:「不是,妹子你先別急,是這樣,錦衣衛那邊這案子查了有些日子,至今一籌莫展,你要是有興趣就先混過去瞧瞧,若是有了眉目,再告知崔老,崔老必然會上書搶這案子,也一樣嘛!」

  謝庭玉這話說的倒是在理,可是看著他這樂呵呵,空手套白狼的樣子,司徒庭蘭不免有些不爽,當下默默地取過防身弓|弩就往外走。

  「妹子,那這鍋……」謝庭玉有些忐忑地對著司徒庭蘭的背影追問。

  司徒庭蘭跨出門檻,才回頭笑著看他:「往後三個月的案件分析都歸你了。」

  說完這話,也不管裡頭的人如何討價還價,只管彎腰拾起他帶來的傘,大大方方出門,往外奔去了。

  北荒山倒不是山名,只是泛指北邊那一片無名地,寸草不生,旱的很,但饒是如此,還是有些村民世代居住,不肯移步進熱鬧富裕的城。

  從東城去北荒山,大約需要一個多時辰的馬力,可這天,騎馬出行總歸有些不便,哪有馬車來的舒服。

  司徒庭蘭想到這裡,便拐角進了城中最大的馬車行。

  「這位公子來的真是不湊巧,方才最後一輛馬車已租給那位公子了。」

  小廝迎面而來,十分歉意地指了指右邊的黑衣郎君,司徒庭蘭抬眼看去,不由得眯眯眼。

  這位郎君大白天著的卻是一身夜行衣,仿佛生怕別人不知他是去做見不得人的事,不過,這張臉嘛,卻是一派官道的正氣,無論如何都無法讓人將他同見不得光的身份相聯繫。

  司徒庭蘭斷定,九成九,是位同行。

  既然是同行,必然也能商量一二,想到這裡,司徒庭蘭笑著走上前打招呼:「兄台去何處,能否捎我一程?」

  黑衣郎君回首,見到的是一張笑顏如花的臉,不免一愣,反應過來才道:「我去的地方很遠,也很偏,怕是捎不了姑娘。」

  司徒庭蘭著實沒有想到對方竟然一眼看出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她自認平日裡裝扮極妙,又苦學了謝庭玉的說話方式,幾乎沒有被人識破過女扮男裝。

  更何況,像這種寥寥一眼就被識破的,更是前所未有。

  她不免有些氣急敗壞,瞅了一眼面前人腰間的繩索,直言道:「兄台是要去北荒山吧?巧了,我也是,正好能捎我全程。」

  黑衣郎君臉色一頓,眉頭微擰,生出幾分警惕來,司徒庭蘭見狀,故作討好著笑道:「兄台是大理寺的吧,頭一遭出門辦案?還是私自出門?」

  短短几句,將對方的用意和秘密都戳了出來,黑衣郎君不免又氣又驚,勉做君子氣概,淡定追問:「你胡亂猜測可有依據?」

  「想知道也行啊,捎我一程,我馬車上詳詳細細地告訴兄台。」

  黑衣郎君猶疑了一陣,目光在她身上來來回回打量,思酌了很久,才點頭道:「姑娘請。」

  司徒庭蘭聞言,毫不客氣地同黑衣郎君一道進了馬車,兩人相對而坐,四眼相視,心中卻是想法各異。

  「姑娘現在可以說了。」

  黑衣郎君開口打破了平靜。

  司徒庭蘭懶散地靠著馬車內|壁,故作漫不經心道:「錦衣衛的人臉上都有殺氣,做慣了外頭的事,方方面面都周密的很,絕不會大白天穿夜行衣,用的也是刀,不會拿這種世家子弟用的佩劍。他們粗糙的很,風裡來雨里去,是絕不會花錢來租馬車的。」

  面前的人聞言淡淡一笑,點頭道:「除了錦衣衛,還有大理寺和刑部,姑娘不猜我是刑部的,是因為……姑娘來自刑部,我說的可對?」

  司徒庭蘭笑了一聲,大方承認:「沒錯,在下刑部司主事,司徒庭蘭。」

  「大理寺少卿,裴子騫。」

  裴子騫這三個字,司徒庭蘭從崔老口中聽過不下百次了,進大理寺沒多久便破了數起陳年疑案,年紀輕輕就坐到了少卿的位置,可謂是大理寺中最年輕有為的一員了。

  崔老時常拿他做教導,要司徒庭蘭和謝庭玉努力上進,向裴子騫學習。

  那月末的案件分析便是效仿的裴子騫,在那以前,刑部可沒有這樣的慣例,全是仰仗了裴子騫這位開山大師,才多出這樣無聊頭疼的瑣事來。

  司徒庭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陰陽怪氣道:「原來是,前輩啊,久仰久仰,我代表刑部所有人謝謝前輩了。」

  「謝我?」

  裴子騫目光微凝,帶著幾分詫異看她。

  「是啊,要不是前輩,我們哪裡會知道案件分析竟然是這樣高深奇妙的一樁事,不用心不費時還真寫不好這樁樁件件的分析呢。」

  她這麼一說,裴子騫聽出了幾分嘲諷意思,當下便噤聲不語。

  裴子騫不出聲,司徒庭蘭也懶得主動開口,畢竟錦衣衛已經開工在先,她作為刑部一員默默去北荒山查案已經鮮有機會了,現在還多一個大理寺的來爭案子,實在是讓人頭疼。

  淅淅瀝瀝的雨聲,伴著循序有秩的馬車軲轆聲,讓人忍不住漸漸陷入夢鄉。

  司徒庭蘭晃著腦袋,逐漸失去平衡,整個身軀都朝對面的人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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