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二次進宮
2024-09-02 10:20:59
作者: 半傘輕橋雨
宛昭站在宮門口時,忍不住頓足沉思。
她低頭上下打量了一圈自己的穿著打扮,油光滿面,頭髮結成一縷一縷與街上討飯叫花子別無二致,衣服雖是言玊給她帶來的新衣服,怎麼就像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既視感?
她尚未梳妝打扮,頂著二十多天未洗澡的汗嗖臭味自己都難以忍受。
守著皇宮大門口的侍衛忍不住上下打量著宛昭,等候已久的宮婢也捏著口鼻,甚嫌惡道:「女公子,聖上恭候已久,請女公子快別耽擱了。」
這是宛昭第二次被詔入宮中,兩次對她而言都不是好事。
她順著狹長的宮道跟隨在宮婢身後,上一次來時怎麼不覺得這條路如此漫長,長的好似永遠都走不到頭。
她行至陳帝辦公所在的大殿台階下,仰頭向上看去:從地面到最後一節樓梯足有十數米高,台階更不知建造了有一百還是二百來階。
上次宛昭並沒見到這座宮殿,此時她忽然心有所感:皇帝當得也不大容易,至少上下班時是一場不小的體力鍛鍊。
傳聞中的陳帝要是每天都來這座宮殿會客議政,想必腿部肌肉應該練的很發達!
事實很快告訴宛昭,她對陳帝的概念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遠處有宮中內侍高喊道:「聖人已至,閒雜人等迴避。」
宛昭聞聲,效仿宮中的宮婢和侍衛們一同轉身,背對聖駕,並雙膝跪地,以頭貼地。
宛昭刻意將脊背抬高几寸,從肚子下面偷瞄了眼所謂的聖駕。
不看還好,這一眼叫她心中紮根了數十年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瞬間崩塌:一個穿著玄色刺金龍袍的中年男人,頭上帶著厚厚的珠簾頭冠,懶散依靠在一把偌大的金黃色座椅上,下面是前後共計十六人抬起來的步攆大架在肩膀上。
那扛著他步步向前走的人個個身強力壯,肩膀上的肱二頭肌呼之欲出。
「......我去,這一拳不得把我捶死!」
宛昭小聲腹誹,所幸身邊無人聽見。
接著她親眼見證了十六個人艱難的扛著純金打造的龍攆,一步步登上高聳陡峭的石階。
宛昭跪得腳都發麻了,才聽見宮裡的內侍扯著尖銳的嗓門叫眾人起身。
原來歷朝歷代不少人為了那唯一的一個位置趨之若鶩,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宛昭突然萌生出一種生不逢時的悔恨之感。
宮裡所有安排都有條不紊緊湊前進,內侍不給宛昭多餘的發呆時間,又高聲喊道:「傳梁二小姐進殿。」
宛昭愣怔游神,並未反應過來內侍口中的梁二小姐就是自己。她站在原地不動,有人從身後搗了她一下,她怒目回首,見來人是梁周又瞬間偃旗息鼓。
「聖上叫你進去,還不趕緊。」
宛昭被梁周推著,跌跌撞撞爬上漫長高聳的台階。
她這副大病初癒的身子骨完全承受不住這麼多台階磨練,她才爬到一半就氣喘吁吁對梁周道:「父親每天爬樓梯上朝不會累嗎?」
「聖殿威儀,豈可胡言亂語,閉嘴。本相不開口,你不要說話。」
梁周聽聞上次帶宛昭進宮見太后,宛昭放蕩不羈的一些言論刺激到了太后,這次對她看管的更嚴謹,生怕她行差踏錯一步。
宛昭沉默的嘆了口氣,她就知道......
走到最後一台階後,宛昭腿軟的險些跪地。
這無異於一口氣爬了十層樓啊!
內侍給父女倆拿來一個草編的軟墊,放在殿門口,讓二人在門檻前跪下恭候聖聽。
「宛氏,你可知罪?」
陳帝突然發難,宛昭措手不及,下意識道:「不知。」
「哼。你父親說,你千里迢迢從梁縣而來,身為待嫁閨中的貴女,不好好在家學習日後成為宗婦的禮儀規矩,不學習相夫教子琴棋書畫,成天往外面跑著做生意,非要和望仙樓一爭高下,可有其事?」
壞了!宛昭一拍腦門,今天和望仙樓立下的一月之約就剩三四天,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
宛昭突然如泄氣的皮球,蔫蔫不肯說話。
她害怕自己和皇宮結下不解之緣,三四日後又要遵守和臨湘王妃的賭約,進宮為太后的洗腳婢......
「......回聖上,臣女從小生長鄉間,自由玩樂管了,不愛學習淑女。」
「哼,不愛學做淑女?那你可知,你這生意做的,險些毀了寡人半個天下!是你舉辦的什麼兩座酒樓打擂,是你叫京邑的百信都聚集在一起品嘗飯菜,突然又是你的客人出現了病疫......
宛昭,是不是你那個外祖父,因十年前朕不曾重用他,才對寡人懷恨在心,特意叫你來報復寡人?」
陳帝認為,宛老太公曾陪著他打了大半個天下,最後沒有落得一個好名聲,還要隱退深山,才用了宛昭這步險棋來報復他。
宛昭未作何反應,只覺得這陳帝還真如傳聞中不靠譜,一點都不靠譜!
梁周嚇得夠嗆,「......聖上......聖上息怒......小女從鄉野而來,生的無知,請聖上切勿責怪......」
梁周怕死了,怕的腰杆子都挺不直了,要是陳帝要發難宛家,自己不得落個幫凶之名!
殿內氣氛冰冷到極點,蒼蠅乖巧爬在宛昭鼻尖上一動不動,雙方僵持不下。
宛昭一個巨響的噴嚏打出,就似一根銀針戳破蓄勢待發的氣球般響亮。
陳帝哈哈大笑,「梁相何必如此凝重,寡人就是好奇,這小小黃毛丫頭,怎麼在二十天裡和太守一起守住太守府那些染了疫病的人的。
好叫寡人那些同她年齡不相上下的皇子帝姬們學習學習別人家的長處!」
梁相不敢鬆懈,謹慎到:「聖上高看小女了,小女從小喪母,養在舅父舅母膝下,養壞了沒規矩,做不得在皇子帝姬面前獻醜!」
宛昭默默摳手指,一句話都插不進去。
陳帝和梁周又客套了半天,最後叫邢內侍送父女二人出宮。
「父親......」
「還好意思喊我?回家去祠堂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