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子墨求親
2024-09-02 10:17:57
作者: 半傘輕橋雨
「簡直胡言亂語!」
梁周把「不可」二字卡在唇邊,錯愕回首注視著義憤填膺的養子。
梁季塵著一襲盔甲,手中提著粗糲大弓,一身塵土從遠處走來,氣勢洶洶如神兵天降。
梁老太不識他,還以為是梁周嫡子,忍不住喃喃自語:「咦,這小娃娃咋長嫩大......」
梁季塵在梁老太身邊站定,一字一句鏗鏘道:「昭昭雖隨母姓,亦是父親的親生血脈,是這位公子的嫡系堂妹。壞倫理亂綱常的事,也虧你們想得出來。」
瘦小的梁老太被眼前足足高出近兩頭的少年壓迫的喘不過氣,一直拍打心口順氣。
她哆哆嗦嗦道:「三郎,這,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好兒子?」
「季塵,不可無禮。」
梁季塵半似威脅揚了揚手中長弓,狠狠剜了梁家富一眼才肯退下。
梁周是官場上的老狐狸,總會很合時宜的打著圓場,不讓眾人尷尬。
他打發了下人帶著滎陽梁家眾人下去休息,待晚些時候再去花廳吃家宴。
鍾夫人冷若冰霜,甩臉就走,梁卿月緊隨其後。
梁卿瑤站在原處,甚是幽怨的看著那個少年將領,「大哥來的不早不晚,幫她,不幫我?」
宛昭眼見自己又要捲入紛爭,也找了藉口趕忙開溜。
她拎著裙擺一路小跑,爭執聲還是能聽得一清二楚。
阮子墨早在南苑門口等候多時,不自覺來回踱步。
「阮子墨,你找我有事啊?」
忽而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阮子墨欣喜抬頭。
眼前佳人粉雕玉琢,哪怕額間鬢角滿是汗珠,只會襯的她如出水芙蓉般清麗誘人。
他妥帖的從懷中掏出備好的手巾,妥帖替宛昭擦拭著。
手巾上帶著餘溫,還染了阮子墨身上獨有的松香味 ,一縷一縷凝成絲線,將淺淺透紅的鼻尖繾綣裹在其中。
一絲,一繞,一慟。
心猿意馬的跳動險些就要暴露。
宛昭順著綠葉間散落的輝光抬頭,目不轉睛頂著少年清晰的下頜和圓滾的喉結。
泛青的胡茬隱隱彰顯著少年青澀的魅力,高大的身影在烈日下給予宛昭足夠的陰翳。
幾曾何時起,從小那個與她逞兇鬥狠,打的不可開交的頑童,竟先她一步出挑成人。
恍神片刻,宛昭趕忙擦乾口水,收回遊走的神思。
她又問了一遍:「你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嗯......
宛昭哽咽,想不出反駁的話。
阮子墨看見少女耳邊碎發,起了撩撥的心思。
一根食指若有若無撥弄著那縷碎發,弄得人好生痒痒。
他親眼瞧著紅霞瀰漫耳尖,快要把青白玉墜子也一併染成淡粉霞色。
「阿昭,你什麼時候才可以不沾花惹草......」
「啥?」宛昭癢得縮了縮脖子,不明所以。
她揉著酸痛的脖子,隨處找了個陰涼坐下。
阮子墨的眼帘下藏不住情愫,那鋪天蓋地的委屈快把宛昭淹沒了。
他哀怨對宛昭道:「我想把冬冬也接過來......」
「???」宛昭見鬼似的瞪著他。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啊!
阮子墨繼續哀怨:「我說過,冬冬惹毛你一輩子,我就給她善後一輩子,守在你身邊一輩子......」
宛昭起身探了探少年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
沒發燒啊,這人發哪門子癔症?
她神經大條般捏了捏阮子墨的臉:「你現在不就在我身邊嗎?我這兩日也不曾招惹過你啊!青天白日好端端的,你可別唱春閨怨嚇唬我昂!」
阮子墨再也按捺不住心頭酸楚的悸動,一把將嬌小柔弱的少女攬入懷中。
力氣大的差點要將宛昭的腰凹斷。
他憤憤道:「你個小沒心肝的,喝了我的酒,吃了我的飯,卻也沒記我的好,招惹下那麼多風流......」
宛昭試圖將他推開,以失敗告終。
「......大哥,我何時不念你的好了?你都住到我家來了,還想如何?」
「胡說!明明梁......」
阮子墨戛然而止,將懷中少女鬆開一些,對如畫面頰中的一點丹紅凝視良久後,終是忍不住淺淺落下一吻。
宛昭呆似木雞。
初吻就這麼沒啦?!
只見男子喉結上下又滑動,半晌才憋出一句話:「阿昭,我,我去向左相大人提親好不好,你嫁我為妻......」
先前宛昭被美男色迷得神搖魂盪,聽到提親之後,她瞬時清醒得不得了。
推開阮子墨的懷抱倒退四五步,神色清明:「阮公子大抵白日吃酒吃糊塗了,晚上入宴席時還是少吃些酒吧,飲酒傷身。」
說罷她小碎步快跑回思南閣,南苑的大門被重重關上。
阮子墨吃了個閉門羹,神色愈發淒艾。
他覺得自己手中握著一把流沙,不管攥的是松是緊,都在不住流逝。
梁季塵一直站在不遠處,默默看著兩人。
他何嘗不是明知不可而為之。
是以,當晚的家宴,處處彌散著詭異的氛圍。
整個梁府上下,姓梁的不姓梁的,無一不是各懷鬼胎。
梁家富和梁家秀兄妹二人打出生起就沒離開過滎陽,平時吃得大魚大肉是不少。可沒見過真正的山珍海味,宮廷佳肴。
此時一廳人中,唯有這二人全神貫注饕餮享受。
梁大夫人依舊將白眼翻到天上,這是把自己當成九重宮闕里的皇后娘娘了。
梁老太的目光依舊在姐妹三人身上打量。
仔細端詳過後,梁老太得出一個結論:宛昭自小養在鄉野小縣城,面黃肌瘦不好生養,不堪給她大孫兒做正房夫人,做個妾室還說得過去。
梁季塵又匆匆來遲,恰好打斷了梁老太的注意力。
「非我梁家血脈,果真是不登大雅之堂。明知高堂在此,還如此不恭,甚至從未行禮?這便是三弟教養出來的好兒子?」一直用鼻孔看天花板的梁大夫人,終於開口說話了。
這一副煙嗓可真難聽,跟拉大鋸似的。
宛昭下意識皺眉掏了掏耳朵。
梁季塵面對外人時通身的氣質都不一樣,周遭空氣都開了刃。
他隨意脫下外甲丟給貼身侍衛。
右手扶正左手上的護腕,居高臨下看著坐在席位上的梁大夫人,以渾厚砂礫的嗓音回應道:「吾為陳朝北軍中尉,忠肝義膽統帥萬軍,只跪天子不跪臣!」
而後他側首斜視,繼續道:「這是京邑而非滎陽,梁大伯母自重為好。」
這通身男子氣概,徹底將梁家秀征服。她半舉著筷子,任由哈喇子往下淌,也渾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