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永以為好
2024-08-31 07:32:54
作者: 半傘輕橋雨
這齣戲的演技太拙劣,哪怕梁周因她是鍾夫人的僕婦而有心包庇,也實在難以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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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周快步走到木櫃前,將劉媼也拽了去。
一手摁住她的後腦勺,恚怒道:「你可看清楚,木櫃裡也無你口中所說的棉被!本相在給昭昭置辦物件兒的時候,從未採購過你所說的東西!」
劉媼打了個寒戰,抖似篩糠。
「相,相爺饒命!相爺饒命啊相爺!」
「奴婢......奴婢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奴婢覺得女公子自回府後,無一日去東苑給夫人問安,簡直目無尊長狂妄至極......
奴婢是替夫人看不過眼!才想個藉口殺殺女公子的威風!奴婢不是有意陷害女公子的啊!相爺饒命!」
梁周的嘴抿成一條直線,他抬頭與言玊對視一眼,很快又低下,毫不猶豫抬腿在劉媼心窩踹了一腳。
半是嘶吼道:「賤奴!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連女公子都敢攀蔑!」
宛昭挑眉心中玩味,後輕步走到劉媼面前蹲下,與她平視。
她柔柔的笑了下,劉媼卻見她如瘟神。
「阿媼怕什麼?剛才指摘我,非要我以命相抵的勇氣去哪了?阿媼嫁給梁府管事兒的,協鍾夫人掌管梁府十多年,理應做事兒面面俱到,怎麼今天如此想不開,咬定將事情栽贓到我身上?」
宛昭邊說邊笑,好似想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旁人見她這般不自覺頭皮發麻。
她一直拉著劉媼的手語重心長,一副勸人回頭是岸的架勢。
「我知道,阿媼定不是發自內心要針對我的。父親是通情達理之人,還有言大人也在旁,你只將委屈說與我,大家都會為你做主。」
劉媼無力張了張乾的開裂的嘴唇,發不出聲。
宛昭繼續循循善誘,用只有她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著。
「阿媼不曾讀書,無怪你不曉律法。但你不知,無名分者不受律法保護。我阿娘與父親絕婚前,鍾夫人為外室之事,知情者甚多。
如今我身為原配嫡女歸家,繼母若待我不善,就算我直接殺了她,也只會是幾年牢獄之災而已,並不會被扣上忤逆不孝罪名。
但是阿媼糊塗,受人幾句挑唆竟連性命都豁出去了。你可得清楚,奴婢構陷主家,是以下犯上的大罪——當九族連坐。」
宛昭字字珠璣,聽得劉媼越發驚心破膽。
言玊最喜歡看熱鬧。
戲到精彩時,是需多添彩頭的。
他閒庭信步轉悠到梁周面前,故意提高嗓門恐嚇道:「讓此等卑劣看管梁府,左相眼光也不過如此嘛!既然左相識人不查用人不善,錯用官僚使百姓苦不堪言也可以理解嘛!」
梁周看見那張欠扁的面具臉,就恨得牙根癢。
眼見劉媼眼底的恐懼越發濃烈,宛昭繼續追問。
「阿媼,你兒子年幼,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他們想想。難道你真想因你一人對我的不滿,害的九族連坐?」
劉媼驚恐之餘,不自覺的長大了嘴巴:「不是我,不是,我,我......」
瞬時間,黑紅色的血從劉媼七竅湧出,眼神中的光芒剎那暗淡。
劉媼斷氣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言玊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正顏厲色審視著梁周。
「左相好手段,如今都會殺人滅口於無形了。」
梁周目瞪口呆滿是迷茫,甚至不知發生了什麼。
他反應過來後,一步上前將宛昭扯開,低吼道:「她,她怎麼死了?!你做了什麼!」
看到宛昭被吼,言玊不自覺靠前一步,將宛昭擋在身後。
「左相發什麼瘋。是這歹毒僕婦陷害昭姑娘在前,被揭發真相才突然暴斃,左相難道不該審視審視自己嗎?」
梁周不怒反笑:「太師大人,本相行的端坐得正,為何要審視自己?」
「呵,興許是左相大人做事不周,行事不公,讓下人們心生怨懟,使血親關係不睦呢?」
梁周徹底繃不住了,氣的跳腳:「言玊,這是本相的家事,還輪不到你說三道四!」
聞如此,言玊又掏出那狐媚子般的招牌笑容,但——是凌冽的冷笑。
「自然輪不到吾來插手。但吾會將今日在梁府看見的,都如實稟報聖上。今日左相大人招待的茶水很好喝,改日再來拜訪!」
說罷,言玊踏著愉悅的步伐,離開了梁府。
宛昭被嚇住了,冷靜了半天才緩過神,若有所思看了梁周一眼。
梁周更是沒好氣,極不耐煩對隨行下人道:「你們也死了啊?愣著幹嘛,還不快抬出去!」
臨走前,這個渣爹又剜了宛昭一記眼刀,警告道:「京邑並非梁縣,本相希望你謹言慎行,好自為之!」
望著遠行的背影,宛昭的眉頭擰成了一股麻繩。
青麥從沒見過死人,今天同樣被嚇壞了。
「女,女公子......咱們要不要用艾葉熏一熏,挺晦氣的......」
「你自行決斷就好,不必問我。」
宛昭現在心煩意亂,沒心情說話。
她隨便找了個歪脖子樹,爬上樹幹去躺著。
午後的驕陽刺穿綠油油的樹葉,斑駁的日光灑在身上,有一種不真實的幻覺,腦海中不由自主回放著劉媼暴斃前的畫面。
憑她前世今生當了幾十年靈長類動物的經驗,可以判斷,劉媼絕不是畏罪身亡。
那麼害怕真相被揭發,等不及梁周回來就想將宛昭處死的一個人,怎麼會捨得以命相抵。
夏蟬不知疲倦顫動翅膀,聲音刺耳又煩躁。
宛昭堵住耳朵,深吸一口氣。
劉媼只是個出頭鳥,她一言一行,都代表著鍾夫人的態度,根本不存在狐假虎威一說。
那人有手段蠱惑陳帝命令渣爹休妻另娶,就有能力慫恿別人替她出頭赴死。
鍾氏做上主母,自當在眾人面前立好貞節牌坊,不能毀了自己的聲譽。
嘖,這梁家的大戲班子委實有些燙手。
此時,宛昭下定決心,再也不能像在梁縣時莽撞。這裡是京邑,是天下最繁華富貴的地方,也是天下最殺人不見血的地方。
孤勇只會喪命,謀算需時刻在心。
當晚入睡前,一枚短鏢突然釘在宛昭的桌案上。
短鏢上帶著一箋灑金花紙,落了幾個小字——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落款,言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