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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一齣好戲

2024-08-31 07:32:51 作者: 半傘輕橋雨

  氣氛凝結到冰點。

  「看樣子吾來的不是時候,不知是不是打擾了左相與妻女的天倫之樂?」

  一個不合時宜的騷包笑聲,突然出現在眾人前。

  宛昭不用回頭看,也清楚是誰來了。

  她唇角一勾,計上心頭。眼淚一落,我見猶憐。

  「阿昭是被冤枉的!」她卡準時機,捏出嘹亮的哭腔道。

  「父親身為一朝宰輔,位極人臣,怎能只對一個僕婦的話聽之信之,而不聽親生女兒的解釋呢?」

  梁周被突然出現的言玊嚇到了,手中紙人都在不經意中被捏成一團。

  言玊依舊帶著雕琢精良的面具,難掩朱唇冷笑:「是啊,若非吾今日突然想來跟左相討杯茶吃,竟也不曾發現左相是寧聽讒言不聽忠言之人。」

  方才在家,言府侍衛為他奉上那一籃李子的時候,他的確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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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叫青麥的侍女報上宛昭名號,他才後知後覺,這竟是「投之以木李」!

  小丫頭挺會工於心計,日後前途無量。

  言玊收了那籃李子,隨青麥一同回到梁府,恰好碰見梁周「教訓」女兒一幕。

  言玊當場笑的合不攏嘴。

  要知道今日早朝時,他奏疏上的八條提議,有七條都被左相一派的黨羽悉數駁回,舌槍唇劍氣的他五內鬱結。

  回到家屁股還沒做熱,就有一份大禮奉上,他豈能不樂!

  當初買宅院時,他故意買在梁府對面,這樣便可日日監視政敵,隨時揪他的小辮子。住了這麼多年,終於是遇到知音,派上了用場。

  「你,你,你來我府上作甚?!本相何時說要請你來吃茶?!」梁周鉗口結舌,有氣難撒。

  「父親!」宛昭又嗷叫一聲,截斷了梁周的神思。

  「那劉媼說的話沒有一句是實話,父親若是不信,就將劉媼叫出來與阿昭當面對質!」

  言玊立即接話:「說的也是,左相若是明理之人,是不會偏信一面之詞的。」

  梁周的臉綠了又紫,紫了又青。

  梁周怒喝道:「劉媼!將你的人證物證都帶出來!」

  劉媼低頭踏著碎步而出,見到言玊後立刻以匍匐之姿行了大禮:「奴婢給言太師問安!」

  言玊漫不經心的掏了掏耳朵,好似沒聽見。

  梁周的臉色依然精彩如霓虹燈:「本相問你,你是什麼時辰帶人去南苑搜證的?」

  劉媼支支吾吾答道:「奴婢......奴婢......好像是在相爺回府前半個時辰......」

  「除了你以外,還有誰看見了?」

  「回相爺的話!」這回劉媼答的快,也不知在心裡排練過幾次,「奴婢帶了半個東苑的僕婦婢子去,她們都看見了!」

  梁周將陰鷙的目光投向宛昭:「你還有什麼要辯解的。」

  宛昭深吸一口氣,隨後翻了個白眼,對身後的青麥道:「青麥早上陪我一同來東苑,行至大門前卻被攔下,只我一人被強行拖入。關於劉媼去南苑搜證的真假,青麥可以佐證。」

  青麥規矩行禮,跪著上前兩步。

  她道:「回相爺的話,奴婢害怕女公子出事兒,不敢離去......這一上午,奴婢都寸步不離的守在東苑門口,無見任何人進出!」

  劉媼霎時就亂了陣腳,不顧禮儀起身喊道:「行巫蠱之術是死罪!你身為女婢包庇主人,需按同罪一併處死!」

  宛昭將青麥護在身後,回瞪了劉媼一眼。

  「死罪?何為死罪?劉媼口口聲聲說這下咒紙人從我被褥中搜出,那我倒是想問問劉媼,今日我蓋的被褥是什麼顏色,用的什麼布料,繡的什麼花紋,被子裡塞得填充物是什麼,填充物中間又夾了什麼香料?」

  劉媼忐忑的上下嘴皮子都在打架。

  今日之前怎麼沒發現這丫頭的鬼機靈,一連問出這麼多問題。

  「是,是......女公子的被子是......藕粉色!用的是棉布,繡的是四季花,填充的是舊棉,裡面夾了艾草!」

  她就不信,說了這麼多至少也該有一個猜對了。

  宛昭聳聳肩,對梁周道:「南苑是父親親自下令清理置辦的,有什麼沒什麼父親也是最心知肚明的。劉媼言之鑿鑿,那咱們現在一道兒去看看,我究竟的被褥究竟如何。」

  這事本是梁府家事,可大可小,如何處置宛昭全看梁周的態度如何。

  但言玊的出現,將這件「家事」推到了一個無路可退的地步。

  梁周似被趕鴨子上架,被冥冥中一雙無形的巨手一步步推著前進。

  他在踏往南苑的每一步,都極不情願。

  思南閣的下人們隱居十年,頭一次見這麼大的陣仗。

  劉媼心裡撲通撲通,越發慌亂。

  她攔住梁周,惶恐獻計:「相爺且慢,女公子如今都十四有餘了,是該避嫌的年紀,還是讓下人將被褥抱出來給相爺看吧。」

  男女三歲不同床,七歲不同席的規矩是早有的。

  梁周覺得有道理,欲要點頭。

  哪知宛昭是個厚臉皮的,她一咧唇紅齒白,便道:「無妨,我在外面又不在裡面,不用避嫌,父親隨便進出都可以!」

  言玊雙手背在身後,悄然轉動拇指上的扳指,也補充道:「吾來梁府是客,即是最公平公正的,有吾督促,左相大人會還給這位僕婦一個公道。」

  「哼。」梁周冷哼一聲,徑直踏入思南閣。

  這兒他給宛昭置辦的院子,心中自然有數。

  雖然這孩子與他父女分別數十年,沒多少情分,畢竟也是他自己的骨肉血脈,該做的面子功夫是要做到位的。

  何況頭頂上還有陳帝施壓,他更是不能在物質上虧待宛昭。

  是以思南閣所有備下的床褥用品,還有衣服首飾,都是數一數二的好東西。

  撩開內寢珠簾,但見宛昭的被褥並非藕粉,而是天青,布料是夏日最清涼的真絲綢緞,繡的是連年有餘,內充的是細鴨絨,香料是多羅摩香。

  一絲一線,都與劉媼所言對不上號。

  劉媼瞪圓了眼睛,驚作道:「奴婢早上看到的不是這樣的!相爺,肯定是南苑的人在咱們來的路上偷偷換掉了被褥!肯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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