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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司景元之死

2024-08-31 07:23:40 作者: 噗爪

  這天夜裡,司景元在寢宮鬧了一通睡下。慘死的宮婢胡亂卷了毯子,由太監運走處理。

  他不擔心鬧出什麼醜聞,致使謝予臻知道。

  身邊的太監幾乎都換了桓烽的人,桓司徒忠誠又體貼,慣會揣摩聖意。自從有了桓司徒幫忙,司景元私下裡過得很舒暢。

  他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雖然平時總要挨謝予臻的指責,但皇帝的位子的確不錯,只要不鬧出大禍事來,底下的人都會為他遮掩。

  以前死的那些個司家人,要麼是蠢,要麼是瘋,跟士族關係又差,所以才活不長。

  瞧瞧那剛接回來的皇子司懷,不就是一副短命的長相麼?據太醫說,今年夏天都熬不過去。縱使司懷滿腹經綸機敏聰慧,又能如何?

  司景元懷著微妙的嫉妒與厭憎,擁著被子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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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寢宮起火。滾燙的濃煙堵住了他的口鼻,腦袋暈暈沉沉遲鈍且疼痛。外面響起一兩聲驚慌的喊叫,很快又歸於寂靜。

  司景元掙扎著醒來,驚恐地發現自己身體無法動彈。

  是被煙嗆壞了?

  不,不對——

  他呼哧帶喘地擰過頭來,望著金色雕花的薰香爐。一縷淡紅的煙霧裊裊消散,再也辨不分明。火光舔上窗欞與帷帳,滾滾煙霧罩滿內殿。

  ***

  天子所居的寢宮走水了。

  據說是老鼠咬爛了宮燈的油盞,火焰染到帳子上,誘發一場火災。

  事發時,值夜的宮侍偷懶睡覺,沒能及時發現災情,後來就都跟著燒死了。

  謝予臻抵達皇宮時,火勢已經控制住。剛接回來的司懷跪在殿前哭著要往裡沖,被幾個侍衛死死攔著;而桓烽披頭散髮奔來,怒斥侍衛為何不能及時滅火救人。

  「陛下出來沒有?你們把陛下救出來沒有?」

  桓烽揪著羽林衛的肩膀,雙目赤紅,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陛下肯定安然無恙,對罷?」

  謝予臻漠然注視著這一切,右手扶在佩劍上。

  羽林衛抬出了司景元的屍體。太醫輪番救治,無濟於事,得出的結果一致:天子是被煙嗆死的。

  謝予臻道:「是睡夢中被煙嗆了,還是困在殿內被煙嗆了?」

  此話一出,周圍氣氛瞬間凝固。

  謝予臻要他們把宮侍的屍首都拉出來。男的女的,焦黑的軀體擺滿了半個院子。基本都沒有外傷,不過這也不能證明什麼。

  製造一場火災,有千萬種手段,最重要的是,能夠把這事兒做得無知無覺,不留痕跡。

  謝予臻看向桓烽,冷笑道:「司徒真是忠心赤膽。」

  桓烽只顧著哀哀地哭。

  他又看司懷。司懷似乎是悲痛兼驚嚇過度,已經昏過去了。

  謝予臻吩咐宮人將司懷送回去。又喚來門下省官員,協同宗廟處理喪葬事宜。報喪的鐘聲響徹宮城,而司懷在這悠長深遠的聲音中,放鬆身體沉沉入睡。

  再醒來,床邊坐著個謝予臻。

  國相大人眉眼冷淡,一身玄衣。

  司懷的身份明了之後,謝未明當年的冤案也已平反。所以司懷不再是謝青槐,他是害了謝垂珠的人。

  過往諸事紛雜糾纏,謝予臻難以評述黑白。如今坐在這裡,私情與偏見都得拋開。

  「我知桓烽奉你為主,意圖扶你上位。」謝予臻道,「但你若借他的力登基,今後便是他的傀儡。桓榮一脈絕不可能坐視桓烽得逞,聞氏與謝氏也要爭權。皆時同族互相殘殺還是小事,天下恐將大亂。」

  司懷坐起身來,烏黑髮絲遮掩了半邊臉龐,神情明明滅滅。

  「你壽數將盡,能否順利登基尚且無法定論,桓烽利用你的身份攬權篡位更有可能。」謝予臻目光有些憐憫,「酈妃此人,我亦查過底細。你可知道,她與桓烽是親兄妹?」

  司懷愕然。

  酈妃原名桓離。其母當年隨家人南渡,因暴雨滯留一破廟,臨時誕下嬰兒。恰巧廟中還有一窮苦婦人偷偷生產,因艷羨桓母穿金戴銀,私自調換了嬰孩。

  桓離便成了庶民之女,及笄後容顏美好,被征入宮中。

  桓烽與桓離幾次相見,心生愛慕,竟趁著天子去行宮圍獵的時候,強占了桓離的身子。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兒,便是桓珞。

  桓珞誕生當夜,桓烽買通產婆,調換死嬰。把桓珞接回去養,沒多久就發現這孩子帶有不足之症。

  再查,方知曉他與桓離是親兄妹。

  桓烽精心養育著這個孩子,他心裡也只有這個孩子。司懷成為他的幕僚之後,他本打算利用司懷攬權,最終扶持桓珞上位——以酈妃之子、天家之子的身份。

  然而桓珞被桓不壽殺死了。

  所以,兩年多前,司芩駕崩,桓烽沒有及時將司懷推出來。他沉浸在喪子之痛中,根本顧不得一個司懷。

  謝予臻將這些秘密盡數道出,然後問:「如若你身體痊癒,延壽多年,你可願意做我的學生?」

  司懷真真切切愣住了。

  「我的父親隱居陽郡落雁山。他有一味奇藥,乃雲遊道人所贈,多年珍藏不肯示人。活死人,肉白骨。」

  司懷扯扯嘴角:「國相大人希望我成為謝氏的傀儡?」

  「不是傀儡。」

  謝予臻道,「我所作所為,只為得一個太平盛世。」

  ……

  天子薨逝,全城皆白。

  謝垂珠看著這滿目的白色,心裡始終有種難言的不安。

  她想找桓宴問問廟堂的情況,然而桓宴變得很忙,經常好幾天不來問柳巷。

  問柳巷畢竟不是他真正的居所。

  有天下午,謝垂珠去邢望歌的水粉鋪子幫忙。勾奴很久沒出門逛了,憋得慌,可憐巴巴祈求垂珠放她出去買零嘴兒。

  垂珠和望歌心軟,便應允了。

  怎料勾奴這一出去,就再也沒回來。

  晚上,廷尉署有官差登門,請謝垂珠去見葉隨。說是有幾樁案子,需要她配合調查。

  邢望歌和謝輕舟都很著急,不肯讓她去。但是勾奴被廷尉扣人,葉隨酷吏名聲在外,如果謝垂珠不去,也不知道要遭什麼刑罰。

  所以她還是去了。

  謝輕舟則是急忙去尋桓宴幫忙。

  偏巧這些天桓宴很忙,問柳巷的布防情況鬆懈很多,這才讓廷尉署的人得逞。

  謝垂珠隨同官差前往廷尉署,然而馬車抵達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什麼官署,而是……燕侯身死的破落宅院。

  聞溪的父親聞晟,以及燕侯的母親,都等在那裡。他們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她,輕蔑地問葉隨:「這就是桓宴愛慕的女子?你沒查錯?」

  葉隨躬身點頭,態度堅決。

  盯著「謝輕舟」這個名字查了這麼久,他終於查出許多有趣的秘密。比如燕侯的死,聞琛的死,比如桓宴和謝垂珠的戀情。

  「桓烽竊國之心不死,桓宴亦如是。」聞晟掀唇冷笑,「謝石小兒如今冷淡我聞氏,竟隱隱有刀戈相向之勢。你這賤婦,協同勾奴害死我弟,又與邢望歌殺害燕侯,還敢勾引我兒問渠……」

  「狠毒淫婦,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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