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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桓將軍的糖

2024-08-31 07:23:04 作者: 噗爪

  桓宴從微薄的記憶里,勉強翻出個混不吝的少年。

  但……

  根本和這個男人對不上號。

  謝予臻見過桓不壽,印象要深一點,蹙眉回道:「你果真不認得他?」

  桓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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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中看向床榻上的謝垂珠。

  謝垂珠想了想,乾脆招了:「的確是桓不壽。」

  然後把桓不壽的遭遇簡單解釋給他。

  這事兒倒也不好解釋,謝垂珠還不想給桓宴透底,所以只說幾年前阿珠得罪顧氏,曾被追殺欺辱。而同行的桓不壽拼死相護。

  後來桓不壽下落不明,再次出現時已是神志不清。

  謝垂珠帶著桓不壽去軍營拆鐵面具,這事兒桓宴最清楚不過。他大致明白了桓不壽這兩年的悽慘遭遇,的確也覺著不舒服,但現在有件事更讓他在意。

  「阿珠竟……」

  竟然受過那般驚險的苦楚麼?

  謝垂珠觀察著桓宴的神色。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小時候住在臨安,定了親的沈如清,起初也是很黏人的。經常纏著她玩,還總是和司懷爭風吃醋。

  後來,父母去世,謝垂珠寄人籬下,又被心懷嫉恨的堂妹陷害,遭賊人擄去。雖未失身,聲譽卻是全毀了。拖著傷痛的軀體逃回家中,迎來的只有沈如清的退婚消息。

  萬邑侯世子果真高貴挑剔,容不得自己有個聲譽敗壞的未婚妻。

  時隔多年,謝垂珠一時起了興致,很想知道桓宴會有什麼反應。

  不是說喜歡她麼?

  「阿珠不止遭過這一次劫難。」她輕聲說道,「因為得罪了顧氏,先前還被顧簡堵在家中,當眾用劍挑破衣衫,羞辱恐嚇。」

  「也曾扮過樂伎,衣著暴露,任由來往賓客打量。」

  要仔細說的話,這種事情還有很多。

  但謝垂珠內心毫無波動,她經歷三世,即便每一次都沒活太久,但也淬鍊了堅韌的心臟。

  她不在乎所謂聲譽名節。

  謝予臻聽著這些輕描淡寫的言語,喉嚨里仿佛堵了一團濕透的棉花。

  體內的魔障似乎又翻騰而起,叫囂著掙扎著,四處衝撞。

  想上前抱抱謝垂珠,桓宴卻猛地站了起來,沉聲問道:「阿珠在哪裡?」

  謝垂珠好奇反問:「你現在找她做什麼?」

  桓宴對上她清亮眼眸,不自覺回答道:「我想見她。」

  說完,也不等謝垂珠反應,擰身就走。

  謝垂珠愣了一瞬,漸漸笑起來。

  「桓將軍真是好正經一人。」

  她說到這裡,不由抿住了嘴唇,眼睛彎成月亮。

  謝予臻本想過去,見狀,腳下仿佛生了根,再難前進半步。擁抱或安慰都顯得不符禮節且不合時宜,他於這短暫的瞬間,窺見了垂珠淺淡的歡喜。

  ***

  桓宴沒能在宅子裡找到「阿珠」。

  他是客,總不好隨意闖門,大呼小叫。況且這也不是他的作風。

  謝輕舟始終待在書房裡,聽見桓宴從門口經過,心臟就拎到了嗓子眼。好在邢望歌關鍵時候支棱起來了,婉言給桓宴解釋阿珠不在家,出門給謝輕舟買滋補身體的藥材去了。

  「她若回來,我便讓她見你。」

  邢望歌心累得很,說話也懶怠客氣了,「只要她願意,肯定會來見將軍。」

  桓宴察覺到了邢望歌眼神的虛浮。

  但他什麼也沒說,黑沉沉的眸子落了下去:「勞煩邢姑娘。」

  阿珠定然就在家中。

  但阿珠不願意露面見人。

  他簡單道別,離開了這裡。邢望歌舒了口氣,偷偷溜到書房前,隔著窗戶問謝輕舟:「你現在怎麼樣?我不清楚你哥是個什麼情況,你能出來見人不?」

  謝輕舟沉思片刻,料想易容之事定然瞞不過謝予臻,便推門往外走。一隻腳剛踏出去,桓宴匆匆而至,險些和他打個照面。

  謝輕舟:「……」

  誰給這人開門的!

  他百般無奈,硬是又把自己塞了回去。

  桓宴找著邢望歌,將手裡的紙包遞過去,氣息微微有些紊亂:「你……請你將這個交給阿珠。」

  邢望歌沒敢接:「是什麼?」

  桓宴:「是糖。」

  問柳巷住著桓宴的兵將,他們既為耳目,亦是刀槍。

  聽他們說,謝家人常常去點心鋪子買糖。阿珠偶爾在外面用飯或買零嘴兒,也都偏好甜口的東西。

  邢望歌接過紙包,大將軍便轉身而去。烏黑的馬尾在腦後輕微搖晃。

  「瞧他這做派,倒像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她搖頭感慨,「若我家境未曾敗落,恐怕能為一包糖心生愛意。」

  書房內的謝輕舟沒有搭腔,而是重新執筆,認真抄寫禱祝的經文。最後一筆落下,謝予臻也從臥房出來,打算辭別了。

  謝輕舟捲起新寫的經文,出去恭恭敬敬行禮。

  「見過大兄。」

  他把經文呈送給謝予臻,「多謝大兄照拂阿珠,弟無以為報,便祝大兄身體康健,萬事無憂。」

  謝予臻定定看著真正的堂弟,差點兒懷疑這個也是假的。

  實在是被騙太多次,快形成習慣了。

  「不必與我客氣。」

  謝予臻頷首,淡淡問道,「你們住在這裡,可有不便?」

  謝輕舟搖頭:「一切都好。」

  謝予臻嗯了一聲。

  「若是遇上麻煩,遞信給主宅便可。」他頓了頓,又道,「我也會常來看望你們。」

  社恐謝輕舟其實不是很想見到大哥。更詳細點兒說,他不想見到謝氏任何一人。

  但他現在只能默默咽下真實的想法。

  好不容易兩尊大佛都走了,謝輕舟總算重獲自由,步伐輕快地去見謝垂珠。

  他看到了一個癱在床上的謝垂珠。

  對的,癱。

  謝垂珠目視上空,緩緩吐氣,說出了兄妹倆共同的心聲:「人際交往真的好麻煩啊。」

  謝輕舟深以為然:「我給你烤個番薯片?」

  恰巧邢望歌走進來,笑著把紙包擱在床頭,打趣道:「烤什麼番薯,阿珠有大將軍親自買的糖。齁都齁飽了。」

  謝垂珠聞言來了興趣:「什麼糖?」

  她扒拉著打開紙包,看見裡面一堆竹子糖。

  守在床前的桓不壽也湊過去聞了聞。

  謝輕舟問:「還要番薯片嗎?」

  謝垂珠:「不啦。」

  她給自己嘴裡扔了一顆竹子糖,被甜到發苦的味道刺激得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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