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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窺破女兒身

2024-08-31 07:22:29 作者: 噗爪

  謝垂珠緊緊抓著匕首,瞳孔渙散,呼吸時輕時重。

  她的意識早就漂浮不定,難以判斷當前局勢。朦朧搖晃的視野里,斜斜映出男人冷淡而暗含擔憂的臉。

  看起來很眼熟。

  可是她記不起來他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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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舟。」

  謝予臻很有耐心地繼續哄勸,「刺客已經伏法,你安全了。聽話,把刀放下,來阿兄這裡,好不好?」

  若是謝氏族人在場,定會被他的姿態和語氣震驚到神智錯亂。

  謝予臻這等清冷人物,哪怕面對族中長輩,都沒這麼柔和的態度。

  他並非有多麼珍重謝輕舟。

  可是,謝輕舟和謝垂珠太像了。

  過於相似,致使他無法置之不理。兩三年前,他沒能及時察知謝垂珠的困境,任由她被人侮辱拋棄生死不明,這事已經成為他的心魔。

  入了魔障,自然會有些常人難以理解的偏執。

  「輕舟……」

  謝予臻壓抑著心頭難言的苦楚,語調溫和友善,「阿兄抓著你,好不好?」

  縮在角落的謝垂珠漸漸鬆開手指,匕首噹啷倒地。說那時遲那時快,謝予臻上前抱住她,將這受傷的幼獸整個兒帶出來,安置在床榻上。

  謝垂珠還按著腹部的傷口。

  「過來止血。」謝予臻看了一眼那觸目驚心的血跡,不假思索地握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順勢壓在上腹。

  大概是因為有了安全感,謝垂珠卸了力氣,緩緩閉上眼睛。她躺在床榻間,面色蒼白如紙,烏髮壓在腦側,看起來可憐得很。

  「快點,別耽擱。」

  醫官回過神來,哦哦幾聲,趕緊跑過去,跪坐在床榻前,開始救治傷患。他先給謝垂珠嘴裡塞了片人參,然後伸手去剝她的外衫。

  雪白的鎖骨露出來,藏在脖頸里的玉墜也滑落一側。深紅的編繩映著膚色,竟有幾分驚心動魄的絕艷。

  謝予臻莫名感到不安。

  他想阻止醫官的動作,卻不明白這麼做的理由。下一刻,月白的衣襟扯落些許,露出胸前暗色的布條。

  謝予臻瞳孔收縮。

  為什麼……要纏這個東西?

  是先前受了傷麼?

  不,不對。

  仿佛有一柄大錘,狠狠敲中他的腦袋。將他震得眼花耳聾,一時間只能聽到喧囂的嗡鳴。

  謝予臻下意識按住衣襟,指尖不小心碰到溫熱的肌膚,像被火星子燙了燙,迅速蜷起。他轉頭,厲聲喝道:「都出去,召女醫官來!」

  床前跪坐的醫官囿於視角差異,尚未窺見謝垂珠身體的秘密,已被謝予臻的語氣嚇得直往後退,收拾箱子趕緊走。

  奉夷慣會察言觀色,順勢關了房門,驅散院子裡的人。在難耐的沉默中,謝予臻注視著謝垂珠的臉,似乎想要試探什麼,手指緩緩伸向耳鬢。

  他沒摸到奇怪的接合縫隙。

  指尖掠過顴骨,按住微微蹙起的眉心,順著骨骼撫摸眼窩輪廓。

  觸感有些奇怪。

  謝予臻屏住呼吸,他幾乎要生出某種不可思議的猜測。然而他慣是個冷靜的性子,即便內心波濤洶湧,依舊能保持沉著鎮定。

  手指一路下滑,停留在謝垂珠喉間凸起處。緩慢摩挲幾次,便找到了粘合邊緣。

  謝予臻沒有撕下這個偽裝作用的附著物。

  他已經知曉她女扮男裝,卻不能確定,她是否是那個謝垂珠。

  世間是有易容術的。謝予臻博學多才,從不閉目塞聽,自然知曉這些江湖把戲並非空穴來風。況且,他曾經的摯友聞溪,便豢養了精通易容技藝的家奴。

  但……

  就算謝輕舟不是謝輕舟,難道就一定會是謝垂珠嗎?

  她沒有道理再用這個身份回來。

  謝予臻吐出一口濁氣。

  他覺得自己真是魔怔了。

  苦笑間,謝予臻視線落在謝垂珠胸前。借著昏暗的光線,他看清了那玉墜上雕刻的小篆。

  ——垂珠。

  叩,叩,叩。

  有人敲門,然後提著藥箱進來,低眉順目行禮:「國相大人。」

  是女醫官。

  謝予臻怔怔坐著,一時沒有回應。

  「大人?」

  那醫官小聲詢問,「可需要下官治傷?」

  謝予臻遲鈍地點了點頭,女醫官掩下疑惑思緒,快步來到床前。這次,謝予臻沒有阻攔她的動作。

  衣袍被剝落的同時,他別開臉,沒有再看。

  醫官看見這女子軀體,愣了一愣,什麼也沒問,抓緊時間給傷口抹藥包紮。纏布條的時候,謝予臻總算可以鬆手,不再按壓謝垂珠的腹部。

  他急忙起身,拋下句「你仔細處理好」,就奪門離開,站在空空蕩蕩的庭院裡發呆。

  人間多的是荒唐事,謝予臻理不清思緒,只知道那躺在房內的「謝輕舟」,依舊不是他真正的堂弟。

  ……是她。

  兜兜轉轉,還是她。

  早春的涼風卷過地面,撩動謝予臻的鬢髮。

  他久久佇立著,抬手扶額,苦笑著嘆息。

  「真是……」

  能再相遇,真是太好了。

  ***

  成晉的國相,在秘書監受襲。

  刺客身份不明,且無一生還。

  聽聞這個消息,剛從宮城出來的桓宴,乾脆策馬一路進了秘書監官署,打算探探情況。理由麼……就說是擔憂國相安危。

  順便洗掉自己害人的嫌疑。

  顧氏已倒,目前桓氏是謝氏最大的阻礙。桓宴風光回朝,自然有許多人揣測他會做什麼事,掀什麼風浪。謝予臻被刺,桓氏便會被列為重點懷疑對象。

  當然,桓宴沒這麼蠢,非得在人眼皮子底下搞刺殺。

  他踏進庭院,醞釀著自己待會兒要說的話,抬頭卻見謝予臻站在樹下薅葉子。

  桓宴:???

  矜貴清朗的國相大人,捏著抽綠的桃樹枝條,默不作聲地掰扯上面新綻的嫩葉與花苞。

  看起來就很有病。

  桓宴不動聲色走過去:「謝大人。」

  謝予臻抬眸,淡淡頷首:「大將軍來了。」

  桓宴問:「大人為何佇立院中?」

  謝予臻:「舍弟被刺客重傷,正在屋內救治。」

  桓宴起初無甚反應,過了一小會兒,目露驚愕,也不管國相了,直往廂房跑。謝予臻立即扯住他的胳膊:「你作甚?」

  作甚?

  謝予臻的弟弟,而且在秘書監受傷,除了謝輕舟還能有誰?

  桓宴眉間隱隱籠著怒氣:「鬆手。」

  謝輕舟是阿珠姑娘的兄長,彼此關係很是親密。現在謝輕舟出事,也不曉得阿珠會多擔心難過。

  作為未來的妹夫(自封),桓大將軍自顧自地將謝輕舟劃入親屬範圍,並對謝予臻表示出十二分的不滿意。

  你爹的,自己惹上麻煩,為何連累謝輕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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