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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桓不壽!

2024-08-31 07:21:31 作者: 噗爪

  滿車的木桶,裝著臭氣熏天的屎尿。

  

  其間有隻空桶,專為聞溪準備。

  他好歹也是成年男子,即便這桶夠大,也不免手腳束縛,膝蓋頂著桶壁,脊椎彎成快要折斷的角度。

  鐺,鐺,鐺。是桶蓋被釘死的聲音。

  聞溪像一堆破爛,擁擠著扭曲著,蜷縮在逼仄惡臭的空間裡。他想吐,酸的辣的苦的東西湧上喉頭,稀稀拉拉濺了一身。

  每處皮膚都在發癢。

  每處血肉都在哀鳴。

  心臟在抽搐,頭皮在戰慄,毛骨悚然的恐懼爬過內臟與骨骼,陰雲般籠罩了疼痛的大腦。窒息感扼住了喉嚨,張嘴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過於可怕的遭遇讓他無力去思考,為何自己衣裳都換了,形容狼狽,還需要藏進這溺尿之桶。

  他本不需要當街被剝個精光。

  這純粹是寧成的羞辱與惡意。

  車子開始行進,不堪重負的木輪碾在街面上,發出吱吱呀呀的噪音。

  咣咚,咣咚,啪——

  焰火與爆竹炸裂的聲響,穿透陰潮的桶壁,落進聞溪混亂失靈的耳朵。

  謝垂珠牽著勾奴的手,笑著走在人流中,仰頭觀看明亮的夜空。四散流溢的光彩映在她的眼中,灼灼然燦爛美好。

  「阿珠,快看那一朵!」

  邢望歌眼眸彎彎如明月,指著天際消散的橘紅光點,「是朵蘭花呢!」

  簡陋的蘭花形狀焰火,迅速變暗,湮滅。

  謝垂珠多看了一會兒,不防被人撞到脊背,鬆脫了勾奴的手。周圍全是人,擁著擠著,將她推向更遠的地方。

  謝輕舟離得遠些,見狀拼命向前擠,伸出只手來:「阿珠,抓住我!」

  他的呼喊聲,被焰火的巨響所掩蓋。

  謝垂珠踉踉蹌蹌回過頭來,大聲喊道:「我們在前面那條街碰面!前面!輕舟,別著急……」

  她連比帶畫的,也不知其他幾個人聽清楚沒有。

  混亂中,有誰抓住了謝垂珠的手腕,低頭在她頸間嗅聞。謝垂珠汗毛都炸起來了,抬頭張口要罵,卻望見對方一雙細長眼眸。他靜靜地看著她,淺色的瞳孔被燈火照得透亮,不見悲也不見喜。

  這男人足有八尺,手腳修長,脊背微彎。褐色的頭髮隨意披散著,額頭有一條斜長的傷疤,貫穿左眸,沒入鼻樑。鐵製的口枷覆蓋了下半張臉,只露出熟悉的眉眼。

  謝垂珠恍若身至夢境,抬手觸摸男人的額角。她呼吸急促,酸楚感衝上鼻腔。

  「桓——」

  只喊了一個字,視野突然天旋地轉!

  他竟然直接扛起了她,橫衝直撞地擠出熱鬧的街道,拔足狂奔。

  謝垂珠感覺身體都要被顛散架。這人肩膀剛好硌著她的胃,想挪一挪吧,又被抱得死緊。她疼得蹙眉,雙手拼命拍打他結實的後背。

  「放我下來!桓不壽,我們好好說話!」

  雖然,桓不壽這模樣根本沒法開口說話。

  他邁開腿,越跑越快,像當年那個絕望的雨夜。跑向北城門,跑向城外梅林,營救被顧氏圍剿的心上人。

  ***

  城牆上,身著鶴羽大氅的司懷久久佇立著,目光投向寂靜幽暗的遠方。

  他背對燈火,周身蕭瑟,肌膚白得幾近透明,微挑鳳眸沉澱著濃稠的墨蘭。護衛阿山站在身後,右手扶著腰間的長刀。

  與城中熱鬧歡樂的氣氛不同,此處安靜得很,城牆上站立的兵衛目不斜視,底下的吏卒也強撐著精神不敢懈怠。

  守衛北城門的兵長,是桓烽的人。

  他們當然不能在這位貴人面前表現出任何鬆懈的姿態。

  雖然但是,早三四個時辰前,守城門的兵卒尚且能嘻嘻哈哈相互玩鬧,考慮夜裡如何輪值換班,摸進城裡玩。

  誰會想到這位貴人突然出現,跟木雕似的杵在城牆上,一呆就好幾個時辰啊!

  大過年的,唉。

  兵卒的感受不必多述。

  總之,司懷站得腿都麻了,身子冷成一塊冰,才緩緩開口。

  「阿山,常說元宵團團圓圓,阿珠她向來珍重這些日子,每年都要親自搓元宵下鍋,與我同食。」

  他以手握拳,抵住嘴唇咳嗽了聲。

  「這幾年她怎麼就忘了呢?既不肯露面,又不願與我說聲團團圓圓。」

  阿山沉默不答。

  這個恪盡職守的護衛,從來不肯多說半個字,真真是塊榆木疙瘩。

  司懷扶住城牆。手指觸到一片冰涼粗糙的石面。他腳邊,擺著一盞兔兒燈,樣式精巧又可愛,燈壁還用金粉描了細碎的祥雲。

  「我已經學會做燈了。」

  司懷自言自語,「以前做得不好,她總笑話我。」

  謝家姐弟都是手工廢人。自打離家,每年元宵做燈,弄出些奇形怪狀的丑玩意兒,謝垂珠也不嫌棄,踩著木梯,將花燈掛在屋檐下。

  阿槐別生悶氣嘛。

  謝垂珠每每打趣不高興的他,凡事怎可能盡善盡美,你偶爾有些不擅長的東西,反倒教人覺著心安。

  司懷卻始終對自己不滿意。

  時隔幾年,他如今已經能把這項手藝練得爐火純青,可惜她再也看不到。

  精巧可愛的兔兒燈,也只能安靜地躺在城牆角落,被風一吹,發出低微的響聲。

  城門下傳來守門小吏的呵斥聲:「何人要出城?」

  司懷轉身垂眸,望向下方。幾個面目陌生的男子,驅趕著一輛運糞車,臭氣熏天,隱隱鑽入他的鼻腔。

  寧成看不見司懷,猶自擠出和善討好的笑容,給小吏塞銀錢,好聲好氣地解釋:「這不剛運了一車,得趁夜出城處理掉。天氣冷,等到明兒早,桶里的東西就該凍硬了。正好城外有些田地,農戶事先跟我打過招呼,我運過去,方便他仔仔細細地埋進地里……」

  他講得合情合理,「明天早晨還能再運幾車,時候早,怕攪了幾位大人的好夢,所以……您幾位先收著,收著……」

  碎散銀錢塞進門吏手心。這小吏顯然動心,然而顧忌著城牆上的貴客,忍痛推還:「收什麼收!現在太晚了,不開城門!」

  年前年後,都城守得嚴。因有幾萬榮北軍駐紮城外,天子忌憚,自然命兵衛嚴加看管四方城門。況且,桓烽也防著自家侄兒。

  運送糞車的這幾個男人,城門吏卒也算熟悉,最近四五天時常碰面。進進出出的,總會塞點兒錢打點。錢是個好東西,誰都不嫌燙手。若不是今夜來了個貴人,也就放他們出去了。

  寧成維持著卑微的笑容:「大人,您幫幫忙……」

  「說了不行就不行!」

  底下一時僵持。

  司懷俯視著這景象,陰寒的視線掠過寧成滿是傷疤的臉。運糞車似乎晃了晃,低微的悶哼聲飄進耳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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