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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玉石俱焚

2024-08-31 07:19:54 作者: 噗爪

  太陽逐漸西斜,天際漫起層層疊疊的雲海。

  謝垂珠滿眼都是晃動的光。

  她被爛樹根扯走了繡鞋,被橫斜的樹枝勾破了外衫。腳踝撕破長長的血口子,腳趾指甲磕出了血。

  這樣的逃亡,她經歷過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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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是即將十五歲的時候,帶著青槐和阿萱夜逃離家,路上遇到馬賊。阿萱死得開腸破肚,而她拽著青槐不斷奔跑,朝著山坡上的桓宴嘶聲求救。

  第二次,是躲在書齋里偷聽了顧顓和奚惑的對話,離開時被顧顓截殺。她像落進陷阱的動物,狼狽逃竄,最終把顧顓引到後山湖邊,一舉反殺。

  第三次,是孟梁自盡,她假扮樂伎與顧銘之交鋒,險些被俘,跳樓逃離現場。

  每次逃亡都是死裡求生。憑藉著不甘心引頸受戮的執念,以及一點微薄的好運氣。

  現在謝垂珠沒有好運氣了。

  她胸肺快要炸裂,雙腿因力竭而抖個不停,脊背全是汗。後頭的人追上來,一把捏住她的髮髻,把她整個人摁倒在地。

  「日娘的,這小娼婦腿腳倒是利索。」

  有人不乾不淨地罵著,啐了一口唾沫。也有人走到她身邊,用力踩住亂蹬的腿腳。

  謝垂珠看見了四五張陌生兇惡的臉。他們俯視著她,如同挑剔放在砧板上的死肉。

  「你們是誰派來……唔……」

  按著她的男人,直接掏出汗巾,揉成一團塞進她嘴裡。散發著汗臭味的布料抵住嗓子眼,險些讓她無法呼吸。

  「堵嘴幹什麼?」一人蹲在旁邊,捏著根草杆戳謝垂珠的臉,「還怕她叫人不成?」

  「你知道個屁。上頭交待過了,這賤胚最愛耍嘴皮子,千萬不能聽她說話。」

  「哈……我們又不像羽林衛那位顧大人,閒著沒事逗人玩,把自己命玩沒了……」

  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間便開始扯謝垂珠的衣裳。

  單薄的外衫本就破爛,直接被撕成幾片布。謝垂珠扭著身子躲避,依舊被人摸了幾把胳膊和肩膀。她耳朵里轟隆轟隆的,聽見零亂又破碎的對話。

  「……不審……打斷腿,挑筋……」

  「乾脆剖肚……」

  大概是在討論怎麼將她凌虐至死。

  謝垂珠掙扎了一會兒,漸漸不動了,臉龐全是縱橫的淚。她躺在地上,頭髮沾著雜草枯葉,眼角紅紅的,瞧著一副放棄反抗的等死模樣。便有人涎著臉問領頭的:「弄得血呼啦擦再搞也浪費,不如先讓我玩一玩。」

  他們又說了幾句話,齊齊大笑出聲。謝垂珠感覺肩頭一松,身上少了桎梏。她不堪凌辱般翻身蜷起腿,雙臂環胸,緊接著又被人捉住了腳。

  在污言穢語和粘稠的凝視中,謝垂珠抖著身子小幅度掙扎,趁人不注意,一隻手摸進了裙子。被體溫烘烤得溫熱的匕首,安安靜靜綁在腿上。

  男人覆身上來時,謝垂珠想起了極為遙遠的往事。

  那是前世的飛來橫禍,也是重生之前業已遭遇的災難。父母皆亡,寄居二房屋檐下,愛慕沈世子的堂妹出於嫉恨,買兇劫掠謝垂珠。她被兇徒帶到城外,大概也是現在這麼個情況。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她的心也要比普通姑娘硬一些,能下得了狠手,拼一個玉石俱焚。

  謝垂珠拔出了匕首。

  捅進男人的腹部,刀刃橫著拉開一條口子。

  滾熱的血和什麼東西噼里啪啦掉了下來。破風箱般的哀嚎響起,接著有人拖走傷者,有人過來奪謝垂珠的刀。

  沒奪成,反被砍了幾下,險些手指遭殃。

  謝垂珠退後數步,喘息著握緊手裡的匕首,一雙赤紅眼睛死死瞪著前方。先前受傷的男人已經不行了,他們乾脆放棄了救治,直接來對付她。

  每個人臉上都收了輕鬆的戲謔,眼裡儘是陰冷興奮的光。如鬣狗圍堵獵物,考慮著如何將謝垂珠剖腹抽腸。

  ***

  謝予臻下到牢獄裡時,只對顧銘之說了一句話。

  「顧封薨了。」

  位高權重的顧司空,終於沒能熬過蕭殺的秋天,於今天下午撒手人寰。主宅掛起了白布,震天的哭聲一直傳到街上。有那不知事的孩童拍手笑鬧,被驚惶的大人抱走;也有褒衣博帶的士子舉杯暢飲,慶賀天日昭昭。

  盤膝坐在牢里的顧銘之,已然沒有多少精神氣。他削瘦如柴,眼窩深深陷了進去,看向謝予臻時,神情倨傲而冰冷。

  「謝石小兒,不過汲汲鑽營之輩,不敢直接抗衡我顧氏,這些年盡搞些見不得光的手段。若不是我顧氏時運不濟,如何會走到今日這地步。」

  謝予臻懶怠應答。

  物極必反榮極必敗,太久的繁華遮住了顧封的眼。底下這些左膀右臂,也繼承了同樣傲慢輕狂的脾性,做事全無底線倫常,體內流的血都散發著腐敗的臭氣。

  「你今日過來,就是為了報喪?」

  顧銘之冷笑著問。

  謝予臻面無表情,寒涼的眼眸沉澱著積久不化的漠然:「謝石來為顧大人送行。」

  顧銘之一愣,繼而縱聲大笑。

  「私鑄惡錢,公器私用,殘害朝臣,治下不嚴,草菅人命。」謝予臻緩緩陳列罪名,「挾持天子,謀害皇帝,數罪併罰,按成晉律法,當行炮烙之刑。謝石料想顧大人行刑之日說不得話,便提前見一見面,也算盡到世家情誼。」

  顧銘之一直在笑。笑得眼含淚光,搖頭慨嘆。

  昔日恭恭敬敬的晚輩,已經成為殺人不見血的權臣。

  謝予臻見他沒有交談的意思,便起身打算離開。顧銘之抬起頭來,突然發話:「不眠巷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眠巷?

  謝予臻擰起眉心。

  他知道前些日子顧簡帶兵闖入許槐家宅。但據許槐所言,當晚他並不在家,顧簡本欲殺害泄露了營州秘密的許槐,未果,屠戮家宅一十四口。許槐身為桓烽謀士,匆匆借兵趕回來,已是來不及。桓家兵將與顧簡等人廝殺一場,最終斬殺顧簡,將屍身拋至荒野。

  藉由此事,桓烽公然對顧氏宣戰,為顧氏的敗落添薪加柴。

  從這點來說,許槐的確是個聰明人。聰明,且冷血。既討好了謝氏,又給桓烽堂皇理由,讓桓烽得以站出來分一杯羹,分割顧氏的血肉。

  顧銘之突兀一笑。

  「你不清楚啊……原來也有你不清楚的事。」他換了個閒適的坐姿,眼底藏著不易察覺的惡意。「那麼,你也不知道今日的事了。」

  謝予臻心知不能聽他的話,卻不由發問:「什麼事?」

  「一點小事。」顧銘之微微笑著,「一點……聊勝於無的樂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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