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出門約會
2024-08-31 07:19:48
作者: 噗爪
出門並不容易。
桓不壽自個兒進出隨意,沒人攔他,權當他是個空氣。但謝垂珠與司懷關係非同一般,沒有司懷的允許,守衛不敢放她離開。
氣得桓不壽站在大門口和自家武官吵架。
「你們誰的話都聽!聽我爹的,聽那陰陽人的,到底算哪家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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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完又覺得自己言行粗鄙,在喜歡的姑娘面前出盡了丑。他磨磨蹭蹭的,站到謝垂珠身邊小聲解釋:「我是這麼說話慣了……狗不算罵人,狗多可愛。」
越描越黑,不如不說。
正好司懷回來,聽武官稟告這兩人要出去玩,幽深眼眸久久注視著謝垂珠,良久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阿珠想外出散心,那就去罷。錢夠用麼?」
不等謝垂珠表態,桓不壽搶先回答:「我帶她出去,自然是我花錢,你擔心什麼?」
司懷根本不看桓不壽,只和謝垂珠說話:「你這樣出門我不放心,帶幾個護衛罷。」
桓不壽拉住謝垂珠的手,擰身就走。
要什麼護衛,如果他連喜歡的姑娘都護不周全,還有個屁用。
桓不壽嘀嘀咕咕的,拉著謝垂珠走了半條街,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他仿佛被烙鐵燙到,猝然鬆開她冰涼的手,紅著耳朵別彆扭扭解釋道:「我一時衝動,不是故意輕薄你。」
謝垂珠看著他,恍惚記起年少時遇見的桓宴。
這對堂兄弟,性格挺相似的。於男女之事毫無心眼。
倒是教人生不起氣來。
謝垂珠問:「不是要玩麼?我們去哪裡玩?」
因為不常開口,她的嗓音有些滯澀沙啞。桓不壽咧著嘴,興致勃勃地指向前方:「我們先去西三街買零嘴兒,然後到西二條街看賞菊宴。等過了晌午,再乘車去青雀街,登高閣觀都城,吃那家有名的淮揚菜。」
這些地方桓不壽都事先踩過點。
他心懷忐忑:「你喜歡這種安排嗎?還是說,有別的想法?」
謝垂珠搖頭。
她只是隨便出來走走,吸幾口煙火氣,看一看熙熙攘攘的人間。振作起來需要一個過程,她正在努力。
「好好活著」和「自由自在的活」,說起來容易,踐行卻難。
但這本來就是謝垂珠重生的願望。她不能也不應該浪費自己的人生。
兩人步行來到西三街。桓不壽很主動,拉著她買這買那,把各式各樣的糖人啊小點心啊塞到她手裡,笑嘻嘻地哄她吃。轉眼望見不遠處跟隨的兵卒,又暗中呲牙,不允許他們靠得太近。
謝垂珠兩手滿滿當當,像個過年逛集市的大齡兒童。
「糖人……」她語氣為難地提醒桓不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而且她不喜歡太甜的東西。
桓不壽卻嗜甜。他幼年受盡了飢餓的苦,最渴望甜味兒的東西。現在長得肩寬腿長的,滿身混不吝的氣息,卻還喜歡買糖。
「吃一口嘛。」他哄她,「就吃一小口,甜的東西能讓人心情變好。」
謝垂珠拗不過他,勉強張嘴,咬住造型精巧的金蛟龍,喀嚓一聲,金蛟龍的頭沒了。
桓不壽:「……」
一般來說,姑娘家家的會這麼吃糖人嗎?
但是下一刻他又覺著高興。
能吃就好,能吃東西證明有胃口。
於是他拉著謝垂珠繼續逛街。從西三街到西二條街,擠進人群看賞菊宴。
正是菊花好時節,建康內外許多百姓搬出了自家培育的花,擺在街口任人品評。花盆都編了號,過往路人覺得哪盆菊花好,就拿紅紙寫下號碼,投進街邊擺設的木盒。
據說頭籌可得銀餜子一匣。獎勵由夢覺茶肆提供。
夢覺茶肆……
是聞溪的產業。
謝垂珠站在人群里,視線掃過怒放的各色菊花,停在某個賞花的綠袍青年身上。他就在不遠處,微笑著和旁邊的同僚議論著什麼,側臉輪廓鮮明,嘴唇蒼白無血色。
魏珞。魏山玉。
前世的夫君,竟然又遇見了。
「怎麼了?」
桓不壽本來正在苦惱選哪盆菊花,見謝垂珠盯著一處不挪眼,便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認出魏珞的瞬間,他眼神變得陰鬱複雜,牽起嘴角笑道:「你為什麼總看那個男人?」
謝垂珠抿唇,扭開了臉。
「沒什麼。」
離開西二條街後,兩人雇了馬車去青雀街。
桓不壽心裡放不下,坐在車裡擰來擰去的,半晌問話:「你認識那男的?」
謝垂珠緩緩點頭。
「沒跟他有什麼來往吧?千萬離他遠點!」桓不壽急得站起來,腦袋咚地撞到車頂,「珞郎雖然長得不錯,但絕非良人,不適合嫁的!」
珞郎?
謝垂珠看著面色糾結苦惱的桓不壽:「你認識他。」
桓不壽啊了一聲,自覺失言,坐下來揉腦袋。他斟酌了半天,遮遮掩掩地說:「珞郎是我二哥……桓烽那老不死的,以前不知禍害過哪家姑娘,有了珞郎以後,一直把他養在外面。沒多少人知道珞郎姓桓,這事兒挺隱秘的。」
所以,魏珞其實應該叫做桓珞。
謝垂珠低頭不語。
前世她對這位夫君的了解,僅限於內宅話題。知道他喜新厭舊,有暴力傾向,而且會把婢妾分享給好友貴客。
卻不知道他是桓烽的子嗣。
難怪區區七品閒職,能宴請顧顓。世家有世家的人脈關係,桓珞就算不透露自己的身份,也能憑藉父親的蔭庇,輕鬆結識有錢有閒的世家子弟。
桓不壽見謝垂珠不吱聲,心裡沒著沒落的慌,忍不住開口:「珞郎有心疾,腦子也有點問題,偶爾犯病發瘋……輕舟,你離他遠點兒。」
謝垂珠輕輕哦了一聲。
她聽見這些秘密,竟然完全不覺得奇怪。
「你方才問我和他有沒有來往。」她閉上眼睛,語氣疲倦,「我和他算不得仇人,但我厭憎他入骨。」
在前世無數個日日夜夜。
「我恨不得殺了他。」
桓不壽愣住,腦子裡想像出無數嚴重場景,顫抖著聲音問:「他欺負你了?」
謝垂珠沒點頭也沒搖頭。她望向車窗外,自言自語般:「淮揚菜是哪家的淮揚菜啊?」
略過不提的態度,反而讓桓不壽更難受。
他心肺劇烈收縮著,前胸後背的舊傷開始叫囂疼痛。很長一段時間裡,他耳朵嗡嗡作響,眼前均是過往的畫面。抱著藥盒的珞郎。看著他被鞭笞的珞郎。跪在他身邊,摳他肉喝他血的珞郎。
一陣暖風鑽進車廂,攜帶著幽幽酒香。
桓不壽用力按住發抖的手,笑得燦爛自然:「是青雀街門面最大的那家酒樓。他們的淮揚菜做得極好,你一定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