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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被掩埋的真相

2024-08-31 07:19:40 作者: 噗爪

  「這個紙,照著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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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垂珠把信紙舉到高處,隔著亮光看了一會兒,突然記起極久遠的往事來。

  「啊……父親以前是不是用過一種很奇怪的墨汁?紫紅色的……他蘸著那個墨寫字,給我們變過戲法。」

  她回過頭來,眼裡跳躍著灼灼火光,「阿槐,叫人打盆水來。」

  此刻,謝垂珠忘卻了姐弟之間的隔閡。她腦海里全是舊日的影像,某種猜測已經呼之欲出。

  青槐勉強笑了笑,提聲喚人打水。不消片刻,便有兵卒把注滿清水的銅盆端進來。待房門閉合,謝垂珠將一頁信紙鋪平,浸泡進水裡。

  絲絲縷縷的黑墨融化四散,滿盆清水變得渾濁。

  她小心地托著濕透的薄紙,慢慢往出拿。邊拿邊和青槐解釋:「你忘了?父親用那種墨寫出來的字,風乾即可消失,遇水又能顯現。」

  青槐恍惚點頭:「好像是有這麼件事。」

  「我猜這信另有乾坤。」謝垂珠緊緊盯著銅盆。伴隨著她的動作,浮出水面的信紙逐漸顯示出淡紅色的、從未見過的文字。

  酈妃娘娘……一別數年……

  她辨認了幾個字,驟然鬆手。

  「阿槐。」

  她的牙齒在輕微打架。

  「你先出去,讓我把這幾張紙處理完,晾一晾,好麼?」

  青槐望著她慘白安靜的側臉,眼珠子動了動,看向銅盆中顫抖不止的雙手。他輕輕笑了起來,臉上寫滿了破碎的愛意。

  「好啊,辛苦阿珠。」

  耳聽腳步聲越來越遠,房門再次合上,謝垂珠才拿起水裡的紙,緩慢地讀那些隱藏的文字。

  ——酈妃娘娘,自您離開建康,已十年有餘。您割捨不了的孩兒,如今雖然孱弱,但聰慧過人,在臨安有神童之名。臣每每考察學問,內心感慨悲愴,嘆先帝生不逢時,空有文韜武略卻受制於賊臣,早早為顧封所殺。好在子嗣尚存,未受門閥戕害,假以時日定能成為治世之才。

  ——當初先帝處境危險,娘娘腹中有子,顧氏聞氏不欲其生,竟暗中下毒,要娘娘一屍兩命。先帝悲慟至極,命醫官救治多日,才救回娘娘性命。孩兒因此早產,五臟六腑皆有損傷,實在可悲可嘆可恨。

  謝垂珠換了張紙,浸泡入水。

  ——先帝死時,顧封意欲斬草除根,帶兵闖入長樂宮。所幸臣與其他幾位門下省官員提前知曉此事,殫精竭慮爭奪先機,將面容肖似娘娘的女子送進長樂宮,又將臣那不足兩歲的孩兒裹上襁褓,替換了娘娘與皇子。

  ——顧氏殺酈妃,燒幼子。臣的孩兒,活生生被燒成了一堆骨頭。

  謝垂珠喘不過氣。

  她用拳頭捶打心口,許多破碎朦朧的記憶終於拼湊完整。

  很小很小的時候,母親就不喜歡青槐。總抱著垂珠,念叨這是娘唯一的心肝了。

  病弱的青槐隔三差五發燒,躺在床上起不來。母親偶爾進房,坐在床頭,用一種很奇異悲哀的眼神注視著幼小的兒子。

  青槐病好以後,要麼跟著父親念書,要麼就黏在垂珠屁股後面。垂珠自認是長姐,於是熱情滿滿地照顧著青槐,帶他一起玩,和他一起看書。那時候小沈世子來家裡玩,還要吃青槐的醋,質問垂珠:以後你與我成婚,難不成也要帶著他?咱三人一起洞房?

  小謝垂珠不明白什麼是洞房,懵懂回答:不可以麼?

  氣得沈如清推了青槐一把,自個兒蹲在角落掉眼淚。

  世事荏苒,許多人早已不復當年。但她萬萬沒想到,原來謝青槐不是謝青槐,他應該姓司。

  謝垂珠吸了吸鼻子,把下一張紙扔進水裡。

  ——娘娘吉人天相,自當逢凶化吉。但臣每每想起那天夜裡的事,便羞愧難忍。臣與其他幾位同袍,盡全身之力,竟不能送娘娘離開建康城,偏那北衍的拓跋息趁亂搶人,玩一出聲東擊西,將娘娘搶出都城。從此一去千萬里,成晉酈妃變成北衍酈妃,拓跋賊子甚至不願更改名號,堂而皇之作踐我成晉朝。

  ——世人以此為辱,不願再提娘娘。史書重新修撰,亦無娘娘蹤跡。因拓跋息之舉,顧氏知曉長樂宮殺錯人,便也懷疑皇子早被李代桃僵。從此舉國搜查,先後逮捕幾位門下省同袍,未能逼供隻言片語。臣羞愧,當年身份隱藏周全,未被顧氏察覺臣參與此事。

  中間似乎缺了許多頁。

  謝垂珠從水裡拿起最後一張紙,這上面不再寫滿密密麻麻的文字,只有幾段話。看日期,應當過了一段年月。

  ——顧銘之對臣起疑。恐怕不日即將行動。

  ——多年來,臣以障眼法欺瞞顧氏聞氏,致使他們以為皇子也在北衍。臣寄信給娘娘,事無巨細反覆追憶,只盼娘娘莫忘前塵,他日我成晉大軍,必會奪回中原。河清海晏,朗朗乾坤,屆時,還請娘娘認回寄養在臣家中的幼子。

  ——臣為他取名謝青槐。槐,即「懷」也。

  濕透的紙飄落在地,和其他紙張黏在一起。

  謝垂珠久久坐著,面前一盆濃墨似的黑水。油燈的芯子已經歪倒,即將熄滅。她望著昏暗的虛空,仿佛又見穿著囚衣的謝父一步步走向挖好的墳墓。行刑小吏鏟起黃土,一次次倒在他身上。那些土塊淹沒了他沉默的臉,起伏的胸口。後來連腳都看不見了。

  而母親。

  母親痴痴望著土坑,一手拉著謝垂珠,反覆呢喃道。

  沒關係,沒關係。阿珠,你爹是對的。

  母親帶著她回家。關上屋子,跪下來抱住她,先是哭著說對不起,然後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

  阿珠,阿珠啊……

  我們一起走好不好?我們去找爹爹……

  幼小的謝垂珠掙扎著蹬腿,不一會兒便失去意識。再醒來,只見眼前一雙繡鞋晃來晃去。

  曾經失去孩子的母親,經歷多年煎熬,終於發瘋崩潰自殺了。

  「我不是為了知曉這些天家破事,才重活的。」

  謝垂珠捂住扭曲的臉。

  「我不是為了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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